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家中无富贵,口袋无才宝。
携兰从北来,种入南方园。
不久寒冬至,移兰入暖房。
寒风终刺骨,勤为好世途。
年年思故乡,无亲不得归。
若有劲酒时,杯酒清肠肚。
清空皓月明,金杯寒光折。
此生无所求,愿为天街人。
青女情长短,才子苦已满。
月撒秀花园,与君惨将别。
若有重生时,并排为老树。
李唐末时,宦官当政,政治腐败唐朝的政权岌岌可危。后来安禄山与史思明所领导的安史之乱给唐朝末年的最后的山河稳定造成了致命重创。后来又因唐末帝王的昏庸无能,最后使大唐灭亡。
在战乱期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尤其是西北地区的人民饱受周围游牧民族的屠杀与欺扰,这些游牧民族体健身强其他民族几乎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擅长骑猎,马上功夫极高。他们凭借这点优势来到大唐西北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制造混乱。
这些地方的人,或被迫流亡在外或直接死于战争之中。放眼茫茫大漠中,尸横遍野,树枯草黄,一派凄凉景象。眼前,唯一动着的只有烽火与狼烟。凄凄古道边有野兽嘶鸣似在埋怨着什么……
“我究竟错在哪里?又为什么没有家?唯一有的也只有这个平头酒壶罢了。”少年不禁会想往事发出长叹,他死了双亲,后被人收养,然后又被抛弃。他对自己飘忽不定的足迹和谜一样的身份感到困惑,他不曾向他人问起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人曾愿意告诉过他,他究竟何来……
那时西北惨遭战争洗礼已沦为漠地,陈恩德闻讯,哥哥家乡发生战乱,加急赶来。可惜,他终是来晚了,看到的仅有废墟与灰烬。他带着妻儿向哥哥的家走去,只见到大哥倒靠在门口土墙根处,胸前白衣满是血色与刀口。强盗割去大哥的胡须与头发,撒在他脸上表示对他和先祖的侮辱。
陈恩德夫妇见大哥惨状大哭,恩德扑上去抱住大哥,妻子在旁已成泪人。他们泣声喧天,几人的哭声打破了荒地上的平静,声音传的很远,一直传向远方。
“快来!井里有个女人。”一个随从大声喊到。恩德第一反应上来那个应该是嫂嫂,他急忙上前爬在井口看着嫂嫂的尸首已经被井水泡胀,他不禁泪下。头痛的只能用手使劲的抓着头皮。
不一会儿传来大儿的呼喊“这儿有孩子哭,父亲。”恩德他们匆忙转身跑去抬开门板,见到一个破了的酒坛,坛口少了一块。上面盖着一块用红布裹着的坛盖。恩德揭去盖子,孩子的哭啼声也更明显,天啊!里面是他可爱的侄儿,看着很是消瘦。侄儿被红毯包裹着,不停地哭喊着,显然已经饿了很久了,看上去黑瘦黑瘦的。陈恩德的夫人把孩子从恩德手中接过来搂在怀里抱着,让孩子呡着自己的手指,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来。她看了看那个装侄儿的坛子里面还有两个虎头铜铃用红绳子系在一起,她一手捧着孩子一手俯下身去将铜铃收进自己的衣袖,便跟着车马立即回了家。这里便只剩陈恩德父子俩收拾残局,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侄儿饿死。
陈恩德和儿子用木板封了井口又用土掩平,以免伤了死者的在天之灵。随后他又葬了自己的大哥,处理了死了的牲口。当晚父子两人带着沉痛的心情火速赶回家里,茶饭也无心享用。
时日不长,孩子在陈恩德夫妇家没几天就活泼了过来,眼睛也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深得夫妇俩喜爱。陈恩德夫人为孩子把两个活灵活现的虎头铜铃系在孩子双脚上,可惜另一个没有红绳只得用蓝绳给他缚上。
因为孩子一生出来没几天父母就惨遭如此迫害,孩子父母也还未来得及给夫妇俩说孩子叫什么名字。所以夫妇俩决定给孩子求个名字(封建统治时期,人们相信风水与八字,所以有人会请风水先生详面取名)或再起个名字。
“孩子我们也不知叫什么,不如给取个名字,应叫什么?或者去请个先生?”
“叫启儿字不复吧!这孩子自幼命途坎坷,愿他懂事后不计前嫌重新开始做个没有仇恨的人,也希望他日后不要再有什么灾祸。”
“也好!虽然难听但也有个好寓意。”恩德夫人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望着尚小的启,不禁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
启没几个月启就能在地上乱跑了,整天与兄长和姐姐们一起在家院中躲躲藏藏嘻嘻哈哈,玩的很是开心。后来启到了学习的年龄养父特地请了教书先生,为五个孩子教书讲理,习诗解字。启生来聪颖好学,先生每讲他能全解,且善推理扩列知识。别人学十日,不及他习一天所得。没有几天他便能与先生对答如流,基础牢实的他还学会了作诗,讲文。在五个孩子中他的才智极佳,很是被老师看中。养父母也很器重启的文学天赋希望他将来能做个文官,并坚信他将来也会有所气候。
时间似流水,日月如飞箭。转眼第十三载寒冬已至,唐朝这时的政权也更不如从前,贼患也到了陈家也就是今天的青海地区。那时是他第一次见到西北地区的戎族,他们行为很残暴。进村来没说二话便在村口用弯刀桶杀了两个农民,启与二哥见状躲到石桥护栏后,心惊肉颤的目睹了强盗暴虐的行为,启在心里不禁惶恐起来。只见他们进村后只是抢东西,抓了几个做饭的就走了。这下启和二哥才赶快回家,果不出启所料养父家也惨遭抢夺。粮食所剩无几,养父干坐在桌边无奈的叹着气,养母这时给养父端来茶水说到:“这群人官府也无能为力啊!”养父听到这里不禁愤恨起地方政府来。启与几位哥哥也同仇敌忾,咬牙愤恨。
事发第二日,村中有识字的老者从村东头衔烟赶来说到:“外族想在本村抓人充兵啊!说到连十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启的养父听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孩子们担心起来,如果去让孩子们给他们充兵岂不被世人所痛骂,且必死无疑,如是逃这还可以生存。正在启的养父一愁莫展之时,他见地上的蜘蛛背着自己的孩子匆匆跑来撞到他脚的边然后立即抖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小蜘蛛四散而开来,仓皇散去。他恍然大悟,他自己也可以把孩子散出去,让他们去闯荡闯荡能活则活,不活则已。
他很快的回到了家和夫人说了这个想法,夫人听后不忍泪垂牟下,娇娇啼啼坚决反对。恩德再三疏导没有任何效果,最终还是和家里老辈商议才达成共同意见,妻子见状也只好同意......
“父亲现在强盗作乱响马为患,与其让孩子做卖国奴为世人痛骂、送死,道不如让他们跑出去,去寻找一线生机,您看如何?”
恩德的老父深思片刻道:“那也只能如此,逃吧!”
“可这样孩子在外吃不包穿不暖咋办?”
“是啊是啊!”恩德的老母亲附和着儿媳的话。
“你若不教启儿他们逃,那他们就只能等死了,那时你可忍心?”恩德妻子含泪摇摇头,最终同意了恩德的想法,老母亲也安慰儿媳妇看开点。
门外老大和老二俩个机灵鬼听得一清二楚,随后便离开,一同回到老大的房间里。
“大哥,这该怎么办啊?”
“也只能按父亲说的做了,但我坚决不能去,不然家里就得死人。听说,一个家里的人,充军的和在家的比为一二(即二分之一),那咱们家奶奶爷爷、娘和姐姐得活在家里,那么只有我与父亲去了。你到时候就和弟弟们跑吧!”
“可是……”
“吃饭了,快吃饭!就差你俩了啊!”妈妈在门外的催促打断了老二的话。
“知道了娘,马上就来了。”老大问声推门而出老二紧随其后,他们跟着母亲来到桌前坐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的吃着饭。老大看着老二并笑了笑,让后又看着弟弟们,弟弟们一如既往没什么异样的反应,只是傻吃傻笑着。
第二天一早养父带着启出了门,天色还未放明,路边残蒿上裹着一层白霜,顿感凄凉让人心情不愉。深秋的晨风卷杂荒道上的几片枯叶在道路远处翻了几个跟头,几绺飒风迎面拂来灌入启的衣袖,不禁打个哆嗦。启赶快钻进了马车里,养父把马鞍架好后,对启说了句“启儿坐好了啊要走了。”便赶马向远处驰去。
此次旅程启与养父都不知何处为终点,启坐到半程,感到疲惫了些便在车上睡着了。一路上行车至晚,启才醒来,见到养父车头挂了马灯,昏黄之下养父嚼着冷的饼子就着半碗清水。启走过去坐在父亲身后,问到“地方还没到吗?”
养父扭过头来说:“还没到。”然后又把头纽了回去,继续吃着饼子。
听到启肚子叫了他便拿了饼子和鸡蛋给启。
次日早晨养父拍起了马儿,给马吃了点草料,准备出发。
路途中,遇到了一位背柴老者蹒跚前进着,养父招呼老者问他“前方可有村子?”老者言:“前方便是,我正在干去哪里。”
恩德得知老者可带路,便帮老者把柴捆在车后,邀老者上车,一同前往。
一路上得知老者清早去山里砍柴,归途中正要歇息正好遇见了他们。从老者口中可知他们的村子叫做长水村,村子以前绕河而建,后来天荒大旱河也枯了。村中现在仅靠吃常清泉的泉水为生。因为河水枯了,最近庄稼也都枯死的差不多了。恩德听到这里不禁感叹天饥人怨,战火四起。
携一路风尘赶来,便到了长水村。果如老者所言村沿白川而起,依河床岸边走向起伏,远山上树枯草黄,秋风瑟瑟,吹沙迷人眼。村落中不见来往者。茅屋错落山脚之下,黑的山,白的河川再加上孤寂错落的茅屋,尽显凄凉。
夕阳渐落,人宿山脚茅屋,无鲜果青菜可以享用,仅在穷村吃饼饮水简单借宿。
夜深陈启儿熟睡不醒,养父难以入眠,坐起看着启儿。犹豫良久后起身,轻步出门跨马而去。走时在启床边留下了些银两和一纸别书。老人家闻马蹄鸣,便出门看情况。只见一黑影与马奔去黑暗中,老者知道这中年不要不要孩子了。便转身闭了门回到父子二人暂歇的房间,老者见孩子睡得正香。悄悄拿走了别书与银两,他在烛灯下看了看恩德留下的别书,不免摇头。他在别书中得知恩德在桌旁喝水时也留给了他们点钱。
老者把别书与银两放到了柜子里,来到桌边果见桌上摆着些银子。老者看了一眼,便去睡觉了。
天一亮启醒来不见了养父,出门看到老者在晨光下剁着柴。他坐在门槛上等养父回来。老者砍柴砍完后,抱着柴转正身回屋便看见启在门口看着自己,他走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拉启回屋。老者把柴放到柴房,来到桌边给启看了养父留下的别书和银两。
启看罢别书后,泪汩汩流出便趴在了桌上呜咽着,老者安抚着启让他坚强点。“或许你的老父有所难言之隐,才会这样。你要坚强起来,少年!”
片刻老者见启趴在桌上不动了,也不闹了。便对启说:“饿了吧,我去做饭。”说完便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走到了灶前生火做饭。
“孩子饭好了准备吃饭了。”老者转身向身后的桌子看去已不见启的人影,他连银子都没有带走就这么跑了。老者无力寻找,便随启去了。
启一路狂奔跑出村落,顺旧路而返,他跑了一路,直到双腿麻木,倒在路边。他很累天也黑了,他感到嗓子很干并且掺杂着血味。慢慢的视线模糊了,脑子也空白了,耳朵像是装了个震动的音叉嗡嗡的响,启晕了过去。
索性今晚老天眷顾没有风沙,也没有夜出的猛兽。天很清朗,启躺在驰道边的荒沙地里,周边荒草很深也算是起到了保暖的作用。次日清晨启从腹痛中醒来,显然是昨夜着凉了。他捂着肚子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等到肚子不疼了便继续往家里跑,一路上启渴了饿了就问沿途村中的人要些水喝,要饭吃。三天下来启仅吃了四顿饭,当他挺到村口时便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呃,这里是哪里?”
“可算醒了,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启儿?”赵姨问着启。
“没去哪里,就是出去干了点体力活,然后回来就倒在村口了,哈哈。”
“净说瞎话,谁干体力活能累成你这样,你这显然是饿的不行了。姨姨我给你熬了些药粥你趁热吃了吧,对你有好处。”
赵姨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家里祖辈无田,仅靠给乡邻治病,看伤生活。
饿了几天的启大口大口的吃着药粥,一碗不够再接一碗,一口气下来就吃了三大碗。赵姨看着启如狼似虎的吃像就哈哈大笑道“别吃太多这药粥吃太多会流鼻血的。”
启一愣鼻血当即流下,他眼睛睁得像牛一样大,他放下大碗,连忙用手去擦。
“不打紧,不打紧,这药粥吃多流鼻血很正常。只要身体暖和就死不了了。好了我得出去忙了,你想在赶快回家,我得锁门了。”
启在门口辞别赵姨向家走去,走了半个时辰启到了家门口。气凶凶的敲着门,守门的把门开了道缝看见是启,便又闭了起来。
“老爷爷你倒是把门打开啊。快开门我要见我娘。”
此时母亲正在厅堂里,满面愁苦的绣着一个红肚兜子,忽然听到启儿熟悉的声音,不免催然泪下。她连忙放下针线。向大门急走而去。突然一个黑影挺身在她面前,她眼睛睁得老大,眼泪近乎要滚出来了,她绝望的抬头看着丈夫的眼睛,那双眼神很是坚定,看来是没有丝毫动摇念头的意思。她把额头顶在了丈夫宽大的胸脯上,两滴热热的眼泪啪的掉下去了,顿时酸涩呛鼻。看着夫人如此难受的样子他心里也极其的不是滋味,他把双手搭在了夫人的后背上拍着瘦小的夫人,给他最大的安慰。
每个人都有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像这种断绝父子关系的选择又怎能不让人心寒?可惜故事总是按照时间与情形发展,这也只是上天残酷考验的其一罢了,躲不过的那也只能狠下心去面对它了。
恩德抱着夫人想减轻她的痛苦,此时此刻启儿的叫门声,没有那一句是不击中心尖的。没有那一声是催不下泪来的。
“娘!娘!我知道你在门后,您倒是出来见见我啊。您快出来看看吧启儿都饿瘦了,在外面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好几次,好几次都饿昏了过去,累昏了过去。您不心疼我吗?”启跪在门口石阶上拍着门,极度悲伤的说着。
江氏从未见过自己的启儿这样悲伤过,他你不忍心的吧双手捂到了耳朵上,内心里尽是启儿的呼唤,每呼唤一声养母的内心越无限接近绝望。虽然距离仅有几步之遥但却让人心痛的难以忍受。江氏哭的张大了嘴,顿时失声。
恩德让仅留下的下属扶夫人回房,他转过身看着门,启在门外不停的叫喊着。
终于恩德推开了门……
此时爹爹就站在自己面前,表情严肃,不复以往那般慈祥。看起来很陌生,一点都不熟悉的样子。
“这个家不需要你了,给你这点钱去江南吧!哪里能让你混的好一点儿。走吧!”
启看着此时的养父不禁愣了起来,他的话像锥子样锥破了启的耳膜。他顿时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看到养父要关门了,便喊到。
“我是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不要我了?或者说我给家里添什么麻烦了吗?爹爹?”启哭丧着对养父说。
“不是,都不是,你走后几年你就知道了。”养父底下头。启一直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恩德见状只得把门狠狠一闭,用力的把门咔的上上。
“哐!!!”门闭上了,声音很清脆。
门外的启呜呜声更大了,泪珠子用手怎么也抹不住。启知道养父就在门后。正如他所料养父在门后闭着眼,用手揪着颚下的胡须,长息着一口气。
门外,领居的老妈妈闻声出来。忙赶过去把启往起扶,可启跪在地上只是哭,任凭老妈妈再怎样牵他的胳膊他也只是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只是不起。寻着哭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站在启的背后问启是不是家里人欺负他了,启连连摇头。
“肯定是,这姓陈的真不是个东西,看王伯伯给你收拾了他个狗东西。”王伯是街里的酒家,生得粗壮须发油黑,常穿暗色红衣,显得他既壮又大。他免起袖子,即刻上前用铁锤般的拳头向门舂去。谁料恩德见状不对,开门要出来,当面迎来了王伯的拳头。“完蛋了,倒吧!”恩德想着这下完了,可谁知王伯立即停住了手。当时那铁锤般的拳头离恩德的鼻尖仅有半指宽度,王伯出拳有力,一阵煞风扑面而来,灌得双眼酸痛。把恩德紧张的双手并在腿侧,双眼紧闭,身子挺得板直,显然已做好吃这一拳的准备了。
启看着王伯,起初先吓得眼睛睁得老大,后来见没事才把头低了下去,替养父出了口长气。
恩德见不痛不痒,这才睁眼,方见王伯收拳。周围的人也为老陈紧捏了一把冷汗,那一拳下去估计恩德的小魂儿都得打出来。见无恙王伯擎起右手食指正指恩德鼻梁:“平日里启儿给你家端茶端水,洒扫庭院,忙前帮后,从无半点怨言,而你却好,你这厮却将这孩要赶出家门,好狠毒啊你!”其余不知情的人也纷纷附和王伯的说法。有人在人群中唏嘘道:“捡来的孩子不想养很正常,这样确实过分,这么好的孩子去哪里捡啊。”“就是……”
恩德听得面前乡里乡亲的话,一时语塞,他不方便把他想把启送到外面逃命的事实当着众乡邻的面说出,更不想让启知道这件事。启是个机灵孩子绝不能让他察觉。恩德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
这时恩德的夫人从堂屋牵着小儿走出,看到门外的王伯在郎君面前指指点点,启也跪在地上哭。她忍着泪,立刻放开孩子向门外的人群走去,她过去绕到人群后拉住了王伯的夫人在她耳根边一五一十的说着缘由,周围听到的人即刻暗示前面的人,不一会儿原本喧哗的人堆悄然无声。
王夫人见平静下来,忙上前去,一把拉过王伯在空中指点的手。“自家孩子啥啥不管,倒是有时间管别人的孩子。难不成是你的?快回家,管那么多干嘛。”
王伯顿时无措,只得与夫人回家。
他人见势如此,也纷纷离去。恩德见人群散去也狠下心来,要关门闭户。闭门时,从门缝里抛出话来“你赶快走吧,去南方那里容易活下去。孩子这些钱你先拿着赶路,不够了可以自己去挣取。到了那里哪怕给别人洗脚端尿也行,只要能活下去,办法总是会有的。走了,愿你好运。”
只听门轻轻一合再也不见了所有。启跪在地上抽噎,泪水落到黄土上使黄土变成了黑色,并砸出来一个个小坑来。启此时内心逐渐崩溃,他低着头原本也只能看着养父的脚尖,现在这双脚尖从视线中离去,不知为何内心里突然间空洞了许多,他只得在地上趴着不停地抽噎着。
许久启平静下来,站起来,悠悠然转身向身后走去,却没有任何方向。一路上他脑海空白,眼神呆滞,脚下的路只走光处。不知不觉间止步于村口大槐树的树根下,一阵阴风划过,启的眼前一亮发现差点就要撞着树了。若不是大槐阻挡住去路,启便不会觉天已渐暗。他见时候不早了,想必养父养母厉气已散。启此时只想到好的一面,在他心里他认为养父养母在和他开玩笑。其实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也不可能是开玩笑。但是他还是愿意欺骗自己,他把心里的忧郁全忘之脑后,他便满怀希望的朝家跑去。
因为走的时候早,不觉间路走得远了,后来他一跑小跑也才于未时才到家门口。启擦了擦头上的汗,举手敲了一下门停顿了下来,然后又连续的巧了几下,只觉得他敲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只得羞涩的把手收回,连最后一下也没有敲下去便把手并在腿侧垂下了头。他脑海突然浮现起上午的不愉快来,他向后退了几步再次跪在门外,期望父亲或母亲从院里出来看看他。
冬天到了,今天天气格外的冷。启在门外大概跪了半个时辰,管家挑灯出来,正准备跨步出门却瞥见少爷跪在地上一脸呆滞。看到少爷这样,管家不免心疼,于是他连忙回去回禀报老爷和夫人。
“夫人、老爷,少爷在门外已经跪了一天了快去看看吧。”
夫人推推恩德,恩德便走出去在门缝里看了看。“还不快走!家中不养闲人,你在家里已无存在价值。”恩德对着启厉声说着,他说的很是无情与了断。
启抬头看着养父,养父把一只手背后一只手在腰间抓着。他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不见了以往的和蔼与慈祥。他话音刚落便合门而去。只听门哐啷一响,启的泪水便啪啪的往下掉。此刻他心里充满了悲伤与无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便一直跪在门外跪着。
上一秒还是那么的烦躁,但是现在是却静的出奇,连乌鸦也不叫一声。周围很是冷清。而启的心里却乱作一团,像是有线在心里打结一样,找不到头,也解不开。他越想越烦越想越气,这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使劲抓着胸前的衣领,闭着眼想让自己清净下来,但是事实却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天色渐暗了,启依然在门口顽抗着。此时他已经静默了,一心只想等养母接他回去。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再也不会出来了,而且自己也不再会见到可爱的兄弟姐妹们了。
虽如此启依然默默地在地上跪到了半夜。
下雪了,雪撒了启满头。周围也薄薄的铺了一层雪花。启刚睡一会儿便被冻醒了。他感觉自己的腿脚已经麻的不成样子了,手也冻得没了知觉。他趴在地上把腿吃力的摆直,坐在地上好让血液流通一下。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被在宅门后的母亲看得清清楚楚,她咬着嘴泪水从她明晃晃的眼里溢了出来。她手里攥着精心为儿子做好的棉衣,想为儿子披上但却又被丈夫阻止了。丈夫看看她摇着头,接过棉衣递给旁边的看门老大爷,让他送出去。恩德便把夫人拉走了夫人不住的回头看着,总是不放心。她看着大爷把衣服拿出了门然后在启头顶上展开了棉衣……
江氏被拉进了屋里,想到门外冻得不行的儿子,不免捂住了嘴。
心酸、诀别、痛苦三种滋味涌上了心头,让人难以忍受。恩德锁上了门,安慰着夫人。自己也在妻子面前泣不成声,两人抱头哭着。
门外老门卫给启披上了棉衣并把一些吃的,换洗衣服放到了他面前。他在启身后说着:“既然家里不要你,那么天涯海角便任由你去。总会有地方是你真正的家,少年应有自立的心。”说罢老门卫便回避了……
飞雪挠着人头,冷嗖嗖的。启在原地躺了一会儿。然后艰难的挪起来,披着棉衣便走了。当晚虽下着雪但是月亮却很明,照得雪后的地面一片白茫茫……
第二天清晨老门卫开门了看见地上被积雪盖着的食物和衣服叹了口气。他把东西收拾了回去,见家里上下都很安静。
那晚起,启彻底没有了亲人,他也不会再回去了。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冷落,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父母,他的头发也没有像这般乱过,他也没有在哪个冬天受过这么冷的天。他自那以后便决定了以后要自己一个人去生活。当晚他的手脚麻木,脸色铁青唇无血色。他很累了,疲劳困乏逐渐在荒外的雪地里支配着他。“我……我要是能活着,我要……”他很累了,感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冬天,终于他含泪哐的倒在了地上。至于明天会是什么样他自己也不会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