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晓这几天胃口不舒服,还时常伴着恶心、呕吐。
“不会是害喜了吧?”母亲高兴地说。
“大概是吧。”
母亲强拉着玉晓来到村里的卫生站,就诊结果证实了母亲的猜测。
全家人沉浸在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中。
1964年8月,玉晓顺利生下一女。
小夫妻经过一番商议,给刚诞生的小生命取名辛勤,寓意通过辛勤劳动获得富裕生活的美好愿望。
自从有了辛勤,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尤其是玉容,对辛勤格外喜爱,每天都要先看过辛勤才肯去上学,放学回家的第一眼也是来看辛勤。
看着辛勤一天天长大,玉晓内心的焦虑也与日俱增。
玉晓多次劝说树旺来刘庄生活,而大男子主义极强的树旺不是躲闪,就是沉默。
这天,树旺来到刘庄看望玉晓母女。
“树旺,你看,辛勤这孩子多招人喜欢啊。”玉晓看了看树旺,接着说,“你总这样两头跑也不是事。再有,自从辛勤出生后,玉容晚上一直借住在邻居徐大婶家,和她的女儿欣欣同住,咱们也不好长期打扰人家吧。”
“那你说怎么办?”树旺开口了。
“我是这么想的,建房用的砖咱们都准备好了,不如今年秋天咱们再制些土坯,买些粱木,冬天就把房子建起来。明年春天,你把户口迁过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嘛?”玉晓以撒娇的口吻说道。
“我实在不想过来,我受不了外人的非议。”树旺这次终于开口了。
“树旺,我理解你,但这是咱们眼下最好的选择。你和爹说了多少次了,始终没有下文,咱们真的耗不起了。”
停顿了片刻,玉晓接着道,“再有,家里小孩子多,住在一个院子里,难免会打打闹闹。建业大了,不妨事。二哥家已有两个孩子,恐怕还会再生。我怕小孩子间的打闹引发大人之间的矛盾。”
“我明白,我回家再跟爹商量一下吧。”树旺答应着。
“爹,我想跟你再说说房子的事。”当天晚饭后,树旺开口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住得好好的,没什么好谈的!”
“这叫住得好好的?我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总得想想以后吧?再过几年,一间屋子里怎么盛得下一大家子人?”
“那就过几年再说吧。”
“爹,就算我能等,但是玉晓等不了啊。她现在催着我把户口迁过去,在她娘家建房子。”
“那不挺好吗?”
“我可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一个大男人,住到女方家,就不怕丢祖宗的脸?”
“那你想怎么办?”
“要不你拿出点钱来,买块空的宅基地,我们自己建房子。”
“我没钱。”
“爹,别骗我了。我前些年可没少给家里寄钱。”
“我都花了。”
“怎么会呢?再说,我记得咱家还有一罐子银元呢!”
“也花了。”
“你,你……”
“我看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质疑起你老子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遇到难处了吗?”
“你有难处,就质疑你老子?我倒要问问你,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到底是咋混的?穷得叮当响!即便有现成的宅基地,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建不起房来。”
树旺被气得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迟迟解决不了一家人在辛家的住房问题,又不愿到玉晓娘家居住,树旺只好装聋作哑,一拖再拖。
辛勤快一岁了,长得眉清目秀,貌若天仙,非常可爱,像极了玉晓。
借着夫妻二人逗孩子的功夫,玉晓又提及了建房的话题。
“树旺,咱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青砖烧好一年半了,房子却盖不起来,你知道我内心是有多急吗?”
“我知道。”
“那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想过来住可以,但你必须给我和辛勤一个安安稳稳的家。辛勤出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我已经内疚得不行了,我不想让咱们以后的孩子还跟辛勤一样,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明白。”
“你不明白。早日脱离土坯房,住上砖瓦房,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年了吗?如今,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你却一再推脱。
“我也不想为难你了,干脆离婚吧。”
“别介,你再等等。”
“我的耐性已经被你消磨光了,我等不了了。从此,咱们一拍两散,井水不犯河水。”
“玉晓,你最后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如果还是不能给你满意的答案,我随你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
树旺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辛家。
“谁又招惹你了?耷拉着脸给谁看啊?”父亲道。
“跟你说多少遍了,尽早解决我的房子问题,你就是不当回事!现在好了,玉晓要跟我离婚,你满意了吧?”
“这碍我什么事?她都生了孩子,离了婚谁要啊?看她平时挺温柔的,不会是吓唬你的吧?”
“你太小看玉晓了,她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那可怎么办呢?宅基地买不起,家里又没多余的房子!”
“分成三个院子!”
“分成三个院子?估计你大哥二哥不会同意的。”
“你是一家之主,还是他们是一家之主?这家里还有没有公道可言,难道谁先占下就是谁的?”
“那好吧,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正式分家。”
家庭会议上,父亲首先开口,简要陈述了分家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树旺,那你就去玉晓娘家住吧。”听完,大哥若无其事地说。
“你还是我亲哥吗?当年大嫂也是过继给她舅舅的,你怎么不搬去住呢?”
“行了,过去了的事别提了。接着说分家的事。”父亲制止道。
“大哥、二哥,你们如果愿意出一部分钱,买一块宅基地,我可以自己出去建房,这个院子就归你们了。”
两个哥哥都默不作声。
“既然没人愿意出钱,那就开始分家吧。”父亲终于做了决定。
十天后,树旺再次来到刘庄。
“玉晓,我跟爹说了。爹把我们三兄弟召集到一起,经过反复磋商,最后达成的意见是:拆掉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将院子分成三块。”树旺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比划起来。
“你看,咱家的院子不是个刀把型吗?南宽北窄,东宽西窄。南边是六间房的宽度,北边是四间房的宽度。把南边分成两块,中间留一过道,北边算作一块,大家还都从现在的北门处进出,只是门就不能留了,要敞开,方便大家进出。我们三兄弟丈量了一下,南面两个院子的长度是八米六,北面是九米。”
“那咱爹住哪呢?”玉晓插了一句。
“我们商量的时候,大哥有意要南面西头,二哥说二嫂想要北面那一块大的,剩下的南面东头那一块可能是咱们的。在北面院子西南角建一间房给咱爹住。”
“这样也好。我也不想因为分家的事情让大家闹得不愉快,让两个哥哥先挑吧,咱们要剩下的。”
“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树旺附和道,“现在的问题是两个哥哥以前都没有建房的想法,今年恐怕来不及建房了,只好等到明年拆旧房建新房了。
“我也做了不少的让步。两个哥哥现住房子的所有东西归他们所有,包括房梁以及砖瓦。两间西厢房的房梁给咱们,砖瓦给爹建房。”
“那给爹建房的房粱怎么解决?”
“大门的房粱归爹。”
“也只能这样了,”玉晓接过话茬,“咱们也没有能力一下子建两处房子。不如这样,咱们烧好的青砖原先是准备建四间大房子的,改成给娘这边建两间大房,咱们建三间矮一点的面积小一点的房子。”
树旺点头,表示赞同。
“玉晓,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前段时间,树勋结婚了,你猜他娶的是谁?”
“敬品。”
“你怎么知道的?”
“我比你知道的都早。”
“这下你不用担心到辛庄后没伴了,树勋家和咱们是一个生产队的,以后你们相处的机会多的是。我还听树勋说,敬品怀孕了。”
“太好了!”玉晓发自肺腑地说。
转年(1966年)开春,辛家分家的最终方案定下来了。
不出所料,大哥挑了南面西头,二哥要了北面那一块大的,剩下的南面东头那一块归了树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