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两干多年前的西汉末年,发生的两件大事被当时百姓传扬。一是王莽篡位,、使从汉高祖到汉平帝的214年汉室江山付诸东流;二是孝成赵皇后淫乱后宫,诛杀皇子。赵皇后就是赵飞燕,她与唐朝的杨贵妃一胖一瘦,是中国后妃史上最漂亮的两大美人。
赵飞燕的母亲姑苏主,系皇家血统。
据史书记载,姑苏主为江都王孙女。江都原为吴国,汉景帝时,吴王刘濞联合六国反叛朝廷,帝发兵灭吴,吴更名为江都。孝景皇帝有14个儿子,其一子刘非为程姬所生。刘非年轻气盛,勇猛善战,因击吴有功,为江都易王。
刘非为江都王时恣意耗财,大兴土木,治宫建殿,三妻六妾,乐海无边,骄奢日甚。
刘非死后,由其子刘建继为王。
刘建行为无束,放荡不羁,真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刘建为太子的时候,有一天,邯郸有人持女欲献父王刘非。刘建闻其女貌美无比,口涎尺长。随后,害其来者夺其女,与父王争妻。
父王死后尸首未葬,刘建就奸淫了父王所爱的美人淖姬等数十人,嫁出的妹妹来为父王吊丧,也被奸之。
刘建作歹日盛一日。为王后的某一天,他在宫中游乐,想找事开开心,就令四女子乘小船漂流湖边,然后重重地踏上一脚,小船翻于水中,四女皆落水溺死。看见落水者一会儿沉入湖底,一会儿漂上水面,他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平日里,宫人稍有过失,动辄吊在树上,剥其衣,露其阴,或日晒而死,或饥饿而死,或以棍棒致死,死伤无数。
刘建觉得这样折磨人还不够过瘾,于是想法更加花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令宫中的女人与禽兽交合,看曰后能生出什么东西。不交者,轻则伤,重则死。他亲手按住民女强行与羊与狗乱交,自己陶醉其中,乐得前仰后台。
多行不义必自弊。刘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恐朝廷惩治,于是乎来个先发治人,他私刻皇帝玉玺,偷制兵器,联络诸侯谋反,不成,自杀身亡。后立刘建弟弟的儿子为王。
江都王的家史,令姑苏主的身世荣辱参半。
姑苏主生在王宫里,小小年纪便出落得花儿一样艳丽。她身材婀娜,臀满腰细,乳峰高耸。走起路来似风摆柳枝,飘动欲仙。她的步态常常使人神魂颠倒,萦回脑际,琢磨不定。她在前面走,后面必定有人跟着扭来扭去的效仿,学步。结果不是伤了脚踝就是扭疼了腰。于是众人好不嫉妒,指着背影偷偷的骂。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姑苏主要嫁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老百姓是草,风吹日晒,兵马践踏,穷困潦倒,生死无息,世世代代没好日子过。姑苏主要嫁的人是江都中尉,姓赵名曼。在朝廷,中尉官衔掌管朝廷的很多大事。江都中尉,虽赶不上朝廷里的中尉,但也算风光。
赵曼长得鼻直口方,眉重眼大,冷眼看有股猛劲儿,浑身上下透着男人的阳刚之气。这正是男人的魅力所在,女人喜欢的也正是这股子虎劲。姑苏主见赵曼,自是心满意足了。
干田久不逢雨,少女怀春难耐。姑苏主忍住心跳等待着,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再往近里想,她不由得浑身燥热,脸红红的,一直红到耳下,她突然翻着衣裙,以此打住神驰飞扬的思绪。
洞房花烛夜,上上下下的人们一番庆祝退去后,就剩下那一对赤裸裸的亚当和夏娃了。赵曼翻来覆去就是不能成欢,挑逗得姑苏主口干身热,风情万种,激情难耐。风来云集,正待雷滚雨播,赵曼仍不能成事。这时姑苏主才发现,这个貌似阳刚之气的男人是个废物,竟如此的不争气。满心欢喜却落得个空荡荡茫然然,心灰意冷。
花失色,鸟失鸣。赵曼宅邸一片灰暗肃然。
姑苏主失意,赵曼不语。
且说江都王宫,虽比不上皇宫三妻六妾七十二妃,气派十足。但也少不了为王取乐的人。史书载:“冯大力,善理乐器事,江都王协律舍人。”冯大力各种琴艺样样皆通,小有名气。冯大力之子冯万金,聪明伶俐,父教子琴艺以传家业。冯万金并非平庸之辈,他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艺术家。他擅长音乐,能鼓琴瑟吹洞箫,还熟谙音律自己作曲谱新声。常以音乐自娱,家备有鼙鼓,有时兴致来了,弄琴击鼓,缓急舒徐,很是入耳,闻者心动。
冯万金和赵曼常一起出入王宫,相识后成为一对好朋友,关系十分密切。赵曼觉得有万金在,饭菜香,吃得饱,否则毫无食欲。因此两个人形影不离,在一起吃,在一起谈天说地,海阔天空。自然,冯万金就成了赵曼家的常客。
赵曼虽属废人,还算有能耐,把个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处理得和和美美,外人看不出来这对夫妻有难言之苦。说苦,无非是姑苏主的苦,年纪轻轻守活寡,水灵灵的一朵鲜花不知为谁开,整天愁眉难展,苦不堪言。
维持这种夫妻关系,赵曼也不轻松。他自知对不起夫人,就急得抓耳挠腮,变着法儿取悦夫人,忽儿学学鸟叫逗逗乐;忽而折朵花插在夫人头上;
忽而猴子似的翻跟头,做鬼脸。弄得姑苏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喜忧各半。不管赵曼有多大本事,只有那一样不行,就不是好丈夫。
姑苏主自小生在王宫,没缺过吃,没少过穿。那些年,年年有灾,不是河堤决,就是海水溢出,良田成汪洋,草木皆死。关东百姓吃树皮草根活命。草根树皮吃光了,就再也没吃的了,老百姓多被饿死。活下来的人就吃死人,死人吃没了吃活人。
一个瘦瘦的男人,出家门撒尿时被饥民抓去,正要吃他的时候,他放声大哭。
饥民说:“你怕死?”他回答:“民不怕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我骨瘦如柴,没有多少肉,请你们发发善心,留下我的一只腿,送给我的老父老母吃。”饥民心想,要死的人还惦记着自己的老父老母,这份孝心实在感人,于是把他给放了。瘦男人回到家里对老父老母说:“吃了我吧,总比外人吃了好。”最后瘦男人终于尽了一片孝心,让父母吃了自己。
外面人是死是活,不影响王宫里的事,照吃照喝不误。姑苏主出自大家闺秀,没受过挨饿的苦,皮肤白白净净丰盈宜人,既有气质又十分美貌,尤其走起路来,身姿摇曳,魅力无穷。
冯万金与赵曼是朋友,来来往往似亲兄弟。可赵曼这个假男人,自己在生理上有缺陷,在男女的事上也不多想,把冯万金视为知心朋友,却没有视为情敌。冯万金是正常的男人,有七情,有六欲,明着与赵曼来来往往,暗地却对赵夫人怀有渴慕之心。
冯万金长得一表人才,高个,体态均称,话语间透着灵气,聪颖过人。
他来赵家,姑苏主眉开眼笑,甚是喜欢。日久天长,男女之情渐生,姑苏主对冯万金眉来眼去,秋波暗送。冯万金是聪明人,看阵势心里明白了一大半,赵夫人看上他了。
冯万金不是女人,不会暗送秋波,不会把一片痴情传递给对方。其实干这种事,男女之间用不着说得过于明白,他们自是心领神会。姑苏主就是这样的人,未待冯万金有所表示,就已经察觉到冯万金对她渴慕已久了。
两人不言,心里自明。可怜的赵曼就要戴上绿帽子了,还深深地蒙在鼓里,对冯万金仍然是一如既往。
冯万金和姑苏主待机行事。正在这时,赵曼突然接到赴京的命令,喜得姑苏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真是上天有眼,天赐良机。再说赵曼,知道赴京路途遥远,一去月余,便把家事托给冯万金照看。千载难逢的机会,冯万金不能推辞,自然是一百个应允。
赵曼走后的当天晚上,姑苏主便叫来贴身侍女香儿,命香儿转达冯万金。
姑苏主涂唇描眉,好一番打扮。待冯万金来时,她熄灭烛火,藏于暗处,万金呼之不出。
“万金,我在这儿!”暗处传来姑苏主娇滴滴的声音。
这一声“万金”叫得冯万金心里痒痒的,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胸口,骨酥肉软。
两人在暗处紧紧的抱在一起。
这一夜,月明星疏,气爽宜人。
姑苏主与万金在床上数度巫山,死去活来,快活得要命。
姑苏主结婚几年了,才第一次尝至Ⅱ做女人的滋味,按理说她该心满意足了。然而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样,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一发而不可收。姑苏主要求冯万金住在这里,夜夜夫妻。
夜里二人缠绵一起。白日形影相随,一起嬉戏,一起追蜂捉蝶。姑苏主这几天似乎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惹得冯万金白天也要与之亲热。
好日子嫌短,苦日子怕长。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赵曼从京城回来了。
姑苏主心想,要是赵曼不回来多好,可是想归想,不能在面子上让赵曼过不去。
夫妻还是和和美美,亲亲热热,而缺少的仍是甜甜蜜蜜。
要说赵曼这个人,在男人和女人的事上没有心计。回来后,竟没有发现自己的夫人有何异常,别人更不会多嘴多舌。因为姑苏主已经把香儿和几个丫头贿赂好了,她们谁也不会对赵曼说出实情。
纸包不住火,这是人之常情,而姑苏主这块纸,在赵曼的眼皮子底下却包住了火。
不久,姑苏主的肚子大了。她怕赵曼看出来,就慌说自己有病了,身体不舒服,要回娘家的王宫里疗养。
善良的赵曼对夫人百依百顺,听夫人要回去治病,满口答应。赵曼哪里知道夫人已经怀孕了。
在王宫里,姑苏主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婴。
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了,姑苏主却愁上眉梢。私通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一旦走漏风声,怎么有脸见人啊。可是又怎么能不走漏风声呢,两个活生生的孩子,不能藏不能掖,早晚要露馅的。
姑苏主唤来香儿想讨个办法,可是香儿更是没主意,吞吞吐吐地说:
“绐’人吧!”可是这紧要关头,把孩子送给谁?给人不是更露马脚了吗?姑苏主咬咬牙,狠狠心,让香儿秘密地唤来家奴,对他说:“把这一对姐妹秘密地扔到野外,希望有好心人捡去喂养,长大成人。”说罢,姑苏主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夜就被丢在野外。
姑苏主一直在想着孩子。她在心里诅咒自己,骂自己对不起孩子,做了一件缺德的事,如果有一天因此得到上天的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姑苏主突然想到孩子会不会被狼吃掉?
狼吃人的事时有发生,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不敢一个人走路,村村落落的人被狼吃了很多。狼灾、水灾、旱灾成了老百姓的大灾害,因此百姓上报官府要求灭狼,保护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得到的回答是:“民不得一人走路,必得二人以上同行。”且说姑苏主实在割舍不下两个可怜的女儿,一连哭了两天,第三天她按捺不住自己了,唤来家奴到野外探视,想不到,这对小姐妹福大命大,居然三曰不死,也未被狼吃,只是哭得奄奄一息。
孩子取回之后,姑苏主突然想到孩子的父亲冯万金。于是,把孩子送到万金家喂养。
冯家也顾面子,不敢说这一对姐妹是万金的女儿,谎称为亲戚代养。起名时,二女皆冒充姓赵,长女为宜主,次女为合德。
赵宜主从小聪明好学,悟性极高,学什么像什么。有一天,她把一个鹅展翅欲飞和一个鸭子走路的动作学得惟妙惟肖,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赵合德也不比姐姐差,跟父学字,读诗词,摇头晃脑,有板有眼,很有韵味。
姊妹俩在冯家学到很多知识,受祖父和父亲的影响,她们对音乐和舞蹈特别敏感。
孝成皇帝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天大旱,据《汉书》记载:“河平元年三月,旱,伤麦,民食榆皮。”粮食颗粒不收,灾民把榆树皮、榆树叶全部吃光,然后大批大批的灾民告别田园,背井离乡,寻找生路。
偏偏这一年的十一月又出现了月蚀,方士说:“月食填星,流民千里。”灾民惊恐万状,似乎大灾大难又将来临。
世间的事极不公平,大灾大难也偏找那些不幸的人。
一年后,冯万金死去,冯氏家败。
冯万金的死,对两个孩子确实是一场大灾难。这灾难使小姐妹失去了生活靠山,也捣毁了孩子童年的安乐窝。
小宜主和妹妹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
两个孩子被冯万金的张姓穷朋友领回家中,从此失去了童年的欢乐,吃糠咽菜干农活,小小年纪却体验到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张家在长安有一门亲戚,比张家富裕。长安地方大,人多,容易找到一条生路,比在乡下挨饿等死强得多。于是,好心的张家把两个孩子送到长安的亲戚家里。
且说赵氏姐妹辗转来到长安,投靠张家亲戚,而张家亲戚却不知去向。
偌大一个长安,茫茫人海,无依无靠,姐妹俩就像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任凭风浪颠簸。
车到山前必有路,正当姐妹没主意时,被一个赵姓的路人看见了。这个人叫赵临,后来成为赵氏姐妹的义父。赵临心地善良,见街边两个女孩茫然四顾,知是有难处,于是上前问明底细。赵临这才知道姐妹俩也姓赵,赵姓同出一家,没什么说的,他把两个孩子领回家吃顿饱饭,然后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好坏在我这住几天,等找到亲戚了再说。”
到这步田地,赵氏姐妹只有感谢这位好心人了。
赵临家不富裕,但房子不少,在隔壁还有一处空房。赵临把房子打扫一下,就让赵氏姐妹住下了。
夜里,不知是害怕还是陌生,小姐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知不觉中,宜主和合德抱在一起哭了起来。从小没有母爱,又失去父爱,现在又无家可归。想来想去,只有哭,哭是姐妹俩唯一的发泄。好在遇上贵人相救,没有流浪街头。
“你冷吗?”宜主问妹妹。
合德抹抹眼泪对姐姐说:“我好冷啊!”于是姐姐用身体靠紧妹妹,使妹妹能得到一些温暖。其实,姐妹俩从年龄上分不清大小,既然宜主先来到世上做了姐姐,就尽了姐姐的一份义务,事事想在妹妹前头。合德甘当姐姐的妹妹,处处都看着姐姐的眼色行事,把姐姐当作靠山。这一姐一妹,自然形成一大一小。这样,姐妹心里都觉得安全,姐姐处处保护妹妹,妹妹处处依靠姐姐。
这对小姐妹脸上挂着泪珠睡着了。
长安的秋夜,冷风瑟瑟。一轮明月悬于空中,月光如水,洒向熟睡的人们;星星眨动不眠的眼睛,嘲笑着睡梦中的生灵。
突然,破窗户发出响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姐妹,合德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姐姐也害怕了,高喊:“是谁?”“喵喵”一声猫叫。听着猫叫姐妹放心了,原来不是贼人。
小猫的两眼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蓝光,怪吓人的。宜主想哄走这只小猫,然而这只猫却跑到宜主的怀里,打着呼噜睡了。
同命相怜,这只流浪街头的小猫,恐怕也是无家可归,宜主留下了这只瘦弱的猫崽。从此,这只猫崽再也没有走掉。每当夜里,姐俩就搂着猫崽睡觉,成了相依为命的伙伴。
“给猫崽起个名字吧。”宜主对妹妹说。
合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名字。她从姐姐怀里抢过猫崽抚摸着说:
“这只小猫太瘦了,要是长得胖胖的多好,对,就叫‘胖胖’吧,希望它长得壮壮的。”宜主觉得这名不好听,但一时也想不出好名字,也就只好先依了妹妹,称猫崽为“胖胖”。
别小瞧胖胖,又瘦又小的它连抓几只老鼠,吃得肚子胀鼓鼓的。最后抓到的老鼠就不吃了,放在地上玩。它放走老鼠,等老鼠跑远了,再跳起来追过去,抓回来放在地上,然后再放走老鼠,然后再抓回来,弄得老鼠每次都当猫是真的放了它,结果还是没逃走。
胖胖的动作真憨真逗,逗得姐妹笑声连连。自从姐俩来到长安,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
宜主与合德不能总是待在家里,白白的吃着人家姐妹也不忍心。于是,对赵临说出自己的想法。赵临对两个孩子有点不放心,然而又一想,到市面闯闯也好,最后还是答应了姐妹的要求,置办一些小手工到市上叫卖,然后买回米菜自己做着吃。
长安的街市做什么买卖的都有,也算热闹。市上有一个专卖猎物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很是可爱。每天卖完自己的猎物,就到宜主这里买些小东西带回去,一来二去与宜主混得很熟,还常把自己猎到的野物送给宜主姐妹。
汉朝伶玄所著的《飞燕外传》中,把这个年轻的猎人称为“射鸟者”。
射鸟者家境贫寒,靠猎取野物维持生活,宜主和合德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们最大的是赵临,其次是射鸟者,宜主把射鸟者当成可靠的心上人。
赵临见姐妹俩孤苦伶仃,实在可怜,便同情心大发,收她们为义女。
“居临家,为临女。”姐妹俩总算有个家了。
赵临同情宜主姐妹也有另一层意思。赵临原来有个长女,在一个王府里干活,后来有病死去。赵临很喜欢自己的女儿,所以死后更加怀念她了。收养宜主姐妹作义女也是对自己内心的慰藉。
有一天,射鸟者带着宜主、合德去打鸟,在一片密密的草丛里发现一窝小鸟,小鸟羽翼未丰,见有人来便齐刷刷地伸长脖子张开嘴,以为是鸟妈妈喂食来了。
射鸟者说这一窝鸟长大了,可以生出很多好吃的肉啊,留着它们在这里好好长大吧。
宜主摸了摸喜欢得不得了,还要带回一只养起来。合德看看说:“长大有肉了有什么用,我们也吃不到,说不定被什么人得去呢,我看呀,不如弄死它们。”合德说完就真地弄死了这些小鸟,宜主很是生气,但见妹妹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也就没再说什么。
射鸟者喜欢宜主,宜主也喜欢射鸟者。这事赵临和街坊邻居都知道,妹妹合德也常逗姐姐说:“射鸟者,姐夫也!”气得宜主一个劲儿追打她。
两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大,赵临很着急,总想给她们找点事做。
赵临在阳阿公主家做事,是阳阿公主府中的家臣。
这阳阿公主乃是宣帝的女儿、元帝的姐姐,因食邑在阳阿而得名“阳阿公主”。
西汉时,皇帝为稳定自己的政权,让江山千秋万代永不易主,就把自己的子女,再加上皇亲国舅,分封到各个领地,大小都是地方官。所以,汉域各地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多是皇亲。
阳阿公主也不例外,有自己的王府,有自己的家臣,有自己随心所欲使唤的丫头。
再说这赵临想给姐妹俩找点事做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一个好地方。
要说好地方,方圆百里也就是王府了。在王府干好了没亏吃,要是干不好也有赔上小命的。
还有一点,就是到王府干活长相一定要好,尤其是女孩子。赵氏姐妹貌美秀气,又聪明伶俐,适合在府里做事。于是,赵临打好了主意,就把赵氏姐妹送到阳阿公主府中。
赵氏姐妹刚到阳阿公主府中时,并非专门学习歌舞,而是侍奉公主和干些府里的其他活计。
伶玄著的《飞燕外传》中载:“飞燕女弟,事阳阿主家,为舍直。”指的就是在府里干活的意思。
赵氏姐妹来到公主府中,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看不够,什么都想摸摸。贫民家的孩子,哪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府宅呀!
如果公主府中的新鲜劲永远保留在赵氏姐妹头脑中,那就不是她们了。
赵氏姐妹,尤其是妹妹赵合德,对公主府马上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对那些从没见到过的新鲜东西,不但不惊讶了,反而在心里暗暗地挑剔什么什么地方,还应该建什么什么东西,才更完美无缺。
她们姐妹过惯了苦日子,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
世上有一种人,就是穷能俭朴,富能铺张,穷富都能对付的人。
赵氏姐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她们的个性,加上俊俏的模样和聪明伶俐的头脑,一进府就讨得公主的喜欢了。
赵临收养的两个义女,说起来真为赵临长脸。来到府里把个公主侍奉得舒舒服服,整日里眉开眼笑。公主直夸赵临有眼力有福气,收养两个这样乖的好闺女。
赵临听了夸奖,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阳阿公主家有个戏班子,府里隔三差五就歌舞升平。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娱乐,二是练习歌舞,为皇帝的突然驾到做准备。
赵氏姐妹干完府里的活后,就偷偷地跟着学舞,动作逼真,舞姿恰到好处。她们的模仿能力非常惊人,不光能记住舞蹈的动作,还把伴舞的歌词、曲调记得滚瓜烂熟。尤其赵宜主且能偷偷地独自歌舞。
她们偷学歌舞如醉如痴,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有史料记载说:“飞燕姐妹在公主府中,常仿效歌舞,积思精切,听至终日,不得食。”赵氏姐妹天资聪颖,加之能刻苦学习,一旦机会来了,她们的天赋就会得到充分的展示。
有一天,赵宜主偷学歌舞被人告发了。公主知道后不但没有发火,反而说:“好哇,叫她来跳跳。”公主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看似没什么,或者说是随便说出口的,然而这句话却影响了赵氏姐妹的一生。
赵宜主被公主叫去跳舞了。她知道是坏了事,不务正业学跳舞,一定会惩罚不轻。宜主想来想去豁出去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管他呢,何不借机淋漓尽致舞一舞呢!
宜主这样一想便放开了手脚。在众人面前她边歌边舞,舞姿出神入化,轻松舒展,飘洒自如,似飞燕点水。
宜主的舞姿吸引了公主和所有人的目光。舞毕,公主方才醒过神,忙说:“美极了,身轻如燕啊!”从此以后,赵宜主、赵合德放弃府中杂事,专习歌舞,成为公主的重点培养对象。
前面提到阳阿公主的戏班子有两个作用,一是为娱乐,二是为皇上的突然驾到准备节目。娱乐是真,准备给皇帝看也是真,然而,最最重要的目的却不在这里。
阳阿公主平时总是提起平阳公主,她一生最羡慕的人就是平阳公主,她常想她的一生如能像平阳公主那样做一件光彩的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平阳公主何许人?
阳阿公主为什么羡慕她呢?
原来这位平阳公主是孝武帝的姐姐,由于她嫁给了曹寿,曹寿又被封为平阳侯,世上便都以平阳公主称呼她。
平阳公主很会取悦皇帝,她知道武帝每年三月都去行祓除礼,回来必定路过这里。因她了解这位皇弟酷爱美色,便广选良家美女数十人,教习歌舞,以备皇帝来时玩乐。
所谓祓除礼,就是到水滨洗个澡,以清除不洁。这一年,武帝又来了,在平阳公主家饮酒作乐,听歌观舞,于是看中了一位歌女,平阳公主趁机讨好,把歌女送给皇帝。此女叫卫子夫,后来为武帝生一男二女,被立为皇后。
这件事不但改变了卫子夫的命运,使其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宝座,也给平阳公主的后半生带来光彩。
阳阿公主也想做一个这样的美梦,因此特别注意那些年轻貌美、能歌善舞的女孩。
宜主的美貌和飘洒如燕的舞姿,使公主想入非非。她决心要把这一对姐妹当“拳头产品”重点培养。
府中的人因为赵宜主举止翩然,舞姿如燕,从此不再叫她赵宜主,而叫她赵飞燕了。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时间一年年过去了,赵飞燕姐妹长成一对大姑娘了。这时,人们才突然惊讶地发现赵临有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赵飞燕长得花容月貌,人见人爱,足可以使人销魂荡魄。而且身材苗条纤丽,步履轻盈,乳房高耸迷人,动作举止有如飞燕一般惹人喜爱。
妹妹赵合德比起姐姐来更为娇媚动人。她肌肤如雪,细嫩异常,如凤降世。
这一对姐妹,如鲜花盛开,光彩照人。
这对姐妹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才智上也超人一等。她们的聪明遗传于她们的父母,姑苏主和冯万金就是对色智俱佳的美人。
阳阿公主见赵飞燕姐妹绝色多姿,歌舞过人,于是更加喜欢她们了。这种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就像到集市上买一对可爱的小生灵,不管怎样喜欢,也没有把她们当人看。
赵飞燕姐妹再聪明也不知道阳阿公主的用意,在她们身上打什么主意。
赵飞燕姐妹天天歌舞,在檀板笙歌中愉快地消磨着美好的青春时光,没有任何奢望,没有吃星吞月的想法,或者说她们压根就不知道也不懂得这些。
孝成皇帝即位第十一年(公元前22年),也就是阳朔三年,这一年秋八月,大司马大将军王凤死。
大将军王凤是孝成皇帝的亲舅舅,孝成皇帝即位,舅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统管朝廷政务。
孝成皇帝为太子时,有一位同父异母兄弟刘康,就是后来的定陶共王,这位兄弟多才多艺,父皇很是喜欢,常在宫里带他玩,“坐则侧席,行则同辇”。因此父皇常有意废去太子,而立刘康为太子。当时王凤与成帝母王政君皇后说服了皇上,才保住了成帝的太子位。所以成帝很尊敬这位舅舅。
成帝是皇帝,万人之上,说一不二。然而在成皇帝的心里,王凤是皇帝,事事说了算。王凤一死,成帝就无拘无束了。也就是王凤死去的第一年,阳朔四年,成帝开始“为微行出”。
什么是“微行”呢?
“微行”就是去其皇衣免其冠,带几个家奴,偷偷地从皇宫的后门出去。这种不是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走出门,而偷偷地走后门,出去干一些不符合皇帝身份的事,就称之为微行,多少有点下贱的意思。
皇帝私访,体察民情,无需责备,而成帝偷偷出去干些什么呢?他与富平侯张放、定陵侯淳于长等一帮贵族子弟化装出宫,或到市区乡野看斗鸡赛马,或到长安附近的地方猎艳游玩。成帝和他们一道,或带小奴,或坐车,或骑马,恣意游乐,成帝还常常自称是张放的家人。成帝微行出游更重要的是他玩够了宫中的三干佳丽,要到民间采撷含苞带露的美女。
那一年,长安城到处都沸沸扬扬传说皇帝微行出游。可是谁也没有见到皇帝是什么模样。
鸿嘉元年,就是王凤将军死后的第二二:年(约公元前20年),成帝带着十几个家奴,在外面转来转去,最后转到阳阿公丰府。
且说阳阿公主天天等日日盼,就是盼着这一天的到来。阳阿公主呼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把成帝迎驾到府内。
成帝继帝位13年,年33岁,正值青壮年时期。阳阿公主了解成帝的过去,深知他爱色,是皇宫里的“花和尚”。成帝十几岁时,住在未央宫中的东宫,那时就开始拈花惹草,戏逗宫女,好淫好色的名声就在宫中暗暗传开了。
按理说,阳阿公主是成帝的姑母,用不着讨好。可是,人就像鸟儿一样,时刻想着攀高枝,阳阿公主就这样,总想巴结皇帝,与皇帝的关系搞得更密切一些。为迎接成帝的驾到,阳阿公主使出浑身解数,办宴会办舞会。
宴会上,成帝坐了上座,阳阿公主在下相陪。席问,阳阿公主与成帝亲亲热热,成帝问公主:“姑母近日做何事?”“臣妾苦心网得数十个舞女教习歌舞,准备日后献给皇帝消愁解闷呀!”阳阿公主满脸堆笑回奏皇侄。
成帝听了放下筷子哈哈大笑。
成帝是个极其好色的人,听姑妈说网得数十个舞女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姑妈想得正合朕意,何不让她们助朕酒兴,为朕献上一舞?”阳阿公主见皇侄终于有了要见舞女的要求,大喜过望,急忙唤出一队舞女。
其实,成帝对姑妈的舞女感兴趣纯粹是装出来的,让姑妈看了高兴,也不枉费姑妈这一番好意。成帝心想,皇宫有美女上千,总比得上这小小的公主府了。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舞女,无非一群乌合之众,讨朕的欢心罢了。
成帝这样心里想着,就心不在焉地看了看。
阳阿公主是个聪明人,看出了皇侄的心思。于是,喊舞女们停舞退出。
这一喊不要紧,成帝耐不住了,心想:“这是为何?姑妈不怕扫朕的兴?”是啊,要就要这个劲儿,阳阿公主见皇侄愣在那里,知是到时候了。于是喊道:“传赵飞燕,独歌独舞以娱皇上!”阳阿公主终于使出了她的秘密武器。
于是,赵飞燕出场。
赵飞燕袅袅娜娜走出来,却始终背对着皇上,皇上有些不高兴了。
只听到席下传出柔润清丽的歌声:
思怀高远春燕青空何处觅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桥通人定黄昏后斜月帘拢……
甜丝丝的歌声清丽动人,成帝越听越想听,越听越爱听,正在这时,赵飞燕舞到皇帝近前,来个“猛回头”。
成帝忙举目看去,见歌舞者是一位少有的美人,姿色出众,身材纤细修长,舞姿翩然,恍若飞燕。
成帝多大的场面没见过,竟被这且歌且舞的美人惊呆了,目光跟随舞姿移动,神醉情迷,忘掉了身边的一切,还自以为是在皇宫里呢。
舞毕,成帝方才醒转过来,对姑妈热情地说:“想不到,在姑妈府中遇此仙女。”此刻,皇帝把先前的不愉快全都忘掉了。阳阿公主这番精心设计没有白费。
阳阿公主见皇侄这样感兴趣,知是十有八九了。
于是,阳阿公主告之,说小女子为赵飞燕。
其实,成帝根本没有细听姑妈的回话,而是全神贯注地回想刚才的一幕歌舞。
没待酒宴结束,成帝就向姑妈提出要将赵飞燕带回宫中。早就盼着能送个美人进宫,从而巴结上皇帝的阳阿公主焉有不允之理?
于是,阳阿公主把赵飞燕送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