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僵着，双手还放在柏程皓背上。
她感觉到额头一点点渗出冷汗。
柏程皓迟钝地察觉出气氛不对，松开简安回头看了眼，满脸无所谓。
陆向东步伐迟缓，走到两人身边，周遭气场瞬间低了下来。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张紧抿的唇，他望住柏程皓，冷冷一笑：“敢跟我出去吗？”
“东哥……”简安拽住他的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不是那样又是怎样？柏程皓的那句“我很想你”让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不堪一击。医院时，她和陆向东分手，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没把柏程皓较为木讷的感情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不行。
这件事是她错了，既然早察觉出来就早该说清楚。可现在，她看了眼情况。
陆向东不语，只盯着柏程皓。
凉薄的眼神，透露出些许冷漠。
这种事还是单独跟柏程皓说比较好，东哥在场总感觉怪怪的。
“那个……”她酝酿着如何开口，却忽然听沉默的柏程皓说了句“好。”
话哽在嗓子眼。
她拼命摇头：“等等，你们……”
“走。”陆向东没搭理她转身按下电梯按钮，没人乘坐的电梯很快就开了，柏程皓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木然样子，刚要走，转身又抱了下简安，瞬间，某道冰冷又带了些警告意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简安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一直在膨胀膨胀，等撑到某个极限，就会“嘭”一声。
为什么什么事都赶在一起？
她推开柏程皓，想了想又拉住他胳膊，语气坚决：“皓子，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他却已垂眸，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他失落的失神，转身进了电梯。
柏程皓虽然生性木讷，但也多少能感觉到简安对自己没那份情感。
他甚至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
可是，他没勇气面对。
简安看着两人消失在电梯里，倚在墙上，懊恼地挠挠头。
转了个身，心中烦躁的她举起拳头朝门上砸去。
走廊里立刻响起痛苦的哀嚎。
她捂着拳头眼泪汪汪，好疼啊……
几名路过的房客好奇地看着她，甚至有几人特意开门看她。简安顿时觉得脸如火烧，自己总干这么二的事也是没谁了，她低着头快步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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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吧，走太远了简安遇到危险赶不回来。”陆向东说。
两人没走远，站在宾馆左侧一百米左右的胡同里。胡同里很黑，与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陆向东左脚反踩在墙上，后背也就势靠了上去，他点了根烟，没抽，只是看着它燃烧。
他记得简安说过不喜欢烟味，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抽烟了，烦躁的时候就点根烟，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消失殆尽，他的心情也能莫名沉静下来。
柏程皓在他身边工作这么多年，业绩向来出彩，可没人看得清他的心。
他总是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闯得进去，他自己也走不出来。
现如今终于有个人走进去了，却是简安。
他抬头看了眼柏程皓，他很不自在，全身上下散发股僵硬的气息。
柏程皓平日动作少，大部分时间坐在椅子上，小部分时间站着拍摄，这时候干站着的他自然不习惯，双手双脚拘谨着，正低头发呆。
几辆汽车驶过，车灯依次照在柏程皓阴柔的脸上，忽明忽暗。
陆向东掸了掸烟灰，声音很轻，似是不在意：“很感谢你那段时间对简安的照顾。”
车鸣紧接着响起，嘀嘀声刺耳又扰心。
柏程皓张口说了四个字，与车鸣混杂在一起。陆向东看他口型，勉强分辨出第一个是“我”字。
鸣声渐渐低了。
“你说什么？”陆向东问。
柏程皓抚摸相机，粽黑色的瞳孔闪过抹光，他说：“我喜欢简安。”天气很冷，说话吐出的白雾在空中蒸腾，“所以我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不需要你感谢。”
陆向东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一时间怔住。
“可她不喜欢我。”柏程皓语气很平静，似乎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从未想过与她在一起，在医院那段时间，我经常听见她说梦话，话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东哥。你在她心中很重要，我走不进去。”
陆向东盯着他，烟头烫手。
“她曾给我叠了103只千纸鹤，10月3号是我的生日。在我以为她去世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捧着它发呆，看到它就像看到了简安。”
那串千纸鹤陆向东见过。
“她送我千纸鹤的目的很简单，感谢我照顾她，可我总想象她是喜欢我的，这是我的错。”相机的铝合金边在月光下泛出浅色光泽，他依旧低着头，“我不知道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你也无法体会我对她的感情。”
陆向东眸子闪过抹光，一闪即逝。他轻“嗯”声：“你想说什么？”
他顿了顿，平静地说：“简安因为你受过太多伤，无论身体，还是心灵，这些需要你用一生去补偿。”他忽然抬起头，粽黑色的眸子出奇认真，“如果你再次伤害她，我会带她走。”
陆向东淡淡一笑：“你以为你是她什么人？你说走她就跟你走？”
“我想你不知道一件事。”柏程皓眼中光彩渐渐褪去，“夏玮没暴露前曾去医院找过简安，说要带她离开，她很开心。”
离开？
陆向东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他忽然想起在医院时简安跟他说了句“再见”，竟是这个意思？
手中燃烧的烟被他抓成一团。
柏程皓已经转身要走，走之前说：“你应该知道她很累，她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如果再有一次，她肯定会走。”走了两步，他停住脚步，街道的路灯把他影子抻的斜长，眸子黯淡下去。
沉默良久，木然的脸仿佛出现了丝动容。
夜色苍茫，他回头望住陆向东：
“可我……不希望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