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在玩雪的小孩惊声喊道:“看,那个姐姐晕倒了!”
……
天气又阴了,淅淅沥沥下起了飘雪。柏程皓抱着简安狂奔疯了般找医生,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进手术室里,但这是柏程皓第一次在手术室外等待。他窝在塑料椅上,呆呆地望住手术室顶的红灯。
为什么?明明打完抗体了,为什么还会出事儿?
夏玮没在病房里找到简安,心道可能是出去了,路过手术室长廊时,他看见正发呆的柏程皓。
他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夏玮冷着脸问他,“简安怎么又进手术室了?抗体不是打完了吗?”
柏程皓痴痴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叮”一声,红灯变成了绿灯。两人齐望,柏程皓呆呆的。
怎么这么快?才进去十分钟不到……
医生推着简安出来了,没有点滴、没有呼吸器、甚至连简安的脸都看不到,唯有一方白布,盖在她的身上,也盖住了她的脸。柏程皓感觉心脏揪成一团,生平从未有过的感觉。
然后医生摘下口罩,重叹口气,对二人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进手术室时已经没呼吸了,我们还给她做了心脏复苏、电击,但是……”
柏程皓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医生的领子狠狠揍了上去!
“你再说一遍!”柏程皓恶狠狠地说着,又给了医生一拳,他像个疯子似的,随后出来的护士医生见到这一幕都傻了眼,纷纷上前拽住柏程皓,可他就是不松手,死死拽着医生的领子,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有种给我再说一遍!”一拳比一拳更重,柏程皓红着眼眶直到手背打出了血,才渐渐停下来。
医生脸上全是血,早就晕了过去。
柏程皓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好似整个世界都蒙上了层白雾。小时候,父母舍弃他,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从未感受过温暖,现如今,他找到了喜欢的人,从未奢求与她在一起,只要看着她好好活在世上,只是,他再次被抛弃了。
再次被抛弃了。
夏玮颤抖着掀开白布,看见妹妹安详的脸,嘴角勾起抹阴险的笑,可惜这笑一闪即逝,没人看得到。
转身,夏玮上前拉住怔怔发呆的柏程皓,语气沉重地劝解:“你再怎么打他也救不回简安。”
耳边嗡嗡声逐渐消失,他红着眼睛,像只被侵犯地盘的狼,瞪着被人拖走的医生。
“为什么……”他忽然转过头,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的眼神痴傻迷惘,“为什么她会死,她明明打完了抗体。”
“可能是抗体有问题,这件事我会查。”
柏程皓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她是你妹妹,你为什么不难过?”
“你清醒点儿。”夏玮眼底划过抹痛楚,“简安是我亲生妹妹,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可现在不是发疯的时间,应该让她安详的走。”他指着白布盖着的简安,瘦弱的她躺在白布下,甚至看不出来下面躺着个人,“你难道叫她在一边看着你发疯?”
夏玮的话劈醒沉溺在悲伤中的柏程皓,他缓缓站起身,想抱起简安。
夏玮霍然拦住他。
柏程皓木然地看向他。
“我是她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抱起简安,她轻飘飘的像个纸片,心里一酸,“下面的事儿交给我吧,这种事本该我做。三天后,我会开个追悼会,如果想来的话就来吧。我想,傻丫头见到你会很开心,毕竟是你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柏程皓呆呆地站着,
他望着没有呼吸的简安,
被夏玮抱着,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
脚步拖沓地走回病房,柏程皓看着她的衣服、零食、以及些许日用品,呆呆地坐在床上。
窗口,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随风舞动。
……
“送你的!一共103只千纸鹤。”
……
女孩儿甜美的笑再次浮现在眼前,他走过去,把它取了下来,像那天她那样挂在了脖子上。
10月3,他的生日。
-
陆向东收到简安去世的消息时,正在开高层会议。自从简安离开,顾阳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她的情况,所以整整11天他手机24小时处于待机状态,只为能及时收到简安的消息。当时陆向东正听经济主管做年度报备,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有条新消息。
来信人是顾阳。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会议室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他以为消息会像顾阳平时发的“一切安好。”然而点开短信时,字一如既往的少,只是换了内容。上面只写了九个字——东哥,简安小-姐去世了。
体验过心脏停跳的滋味吗?
他想也没想甩手离开,前脚出去后脚就给顾阳打了过去。
接通。
陆向东握紧手机,冷声:“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该知道骗我的结果。”
顾阳低声啜泣,声音中压抑着痛苦:
“东哥,对不起,简安小-姐真的去世了。我看到夏玮抱着她离开,我还特意上前看了看,简安小-姐……确实没有呼吸了……”
……
公寓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陆向东拎着十多瓶啤酒,“嘭”一声摔在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着她的照片,他边喝酒边抚摸她的脸,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能先走?”
一瓶瓶烈酒下肚,他眼前模糊起来。陆向东死死抓着相框:“你……不许走!夏简安!我他妈爱了你整整五年,你就给了我这么个结果?”他突然大笑出声,“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我做的一切都他妈是为了你,到头来你说恨我……哈哈……”
眼角划过清泪,心很疼,撕心裂肺的疼。恍惚间,他仿佛听到她追他时说的话。
……
“陆向东,我喜欢你整整三年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
他放下酒杯,“嘭”一声摔在茶几上。
他温柔地抚摸定格在照片中的笑脸,笑到痴狂,笑着笑着,他近乎崩溃地失声痛哭:
“好。”他哭着说,“我们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