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顾阳走了，简安始终没抬头。
病房里静了，下午日头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形成一个个光束笼罩在她身上，渺小的尘埃在她头顶静静飞旋。
柏程皓把她拥进怀里。
简安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双眼空洞的有些可怕。柏程皓抱了她许久，她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的让人心慌。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费劲地说了句安慰的话：“以后有我陪着你。”这句话对话少的他来说很奢侈。
沉默。
她温柔地抚摸千纸鹤的翅膀。
哥哥说陆向东做的一切是想要抢走茗颜，顾阳却说陆向东只是亏欠茗颜，在茗颜用抗体威胁下才与她在一起。这是最大的矛盾点，假设顾阳说的是真的，陆向东到底因为什么亏欠茗颜？茗颜又为什么威胁东哥与她在一起？哥哥明明说了茗颜不爱陆向东。
她眼底闪了闪，脑海里闪过个想法。
五年前，哥哥、陆向东、茗颜三人发生的事儿真像哥哥所说的吗？如果真相就是哥哥说的那样，顾阳又为什么要骗自己？她看向抗体，抗体实打实放在眼前，顾阳应该不会骗自己抗体的真正来源。
还有个问题——假设顾阳所说成立，茗颜手中为什么会有抗体？东哥曾对她说，给她下药的人是哥哥的仇人，难道茗颜和哥哥的仇人认识？
一个个谜团放在眼前，头爆炸似的疼。
她闭上眼睛消化着许许多多的矛盾点，忽然觉得很累。
到底是每个人都没说实话？还是有一个人说了假话？说了假话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顾阳、还是哥哥？
她轻叹口气，疲惫地问：“你说我该相信谁？”
“什么？”
简安哽了下，张口想与他说这些事情。可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太杂太乱，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什么。”她垂了眸，放松身心让他抱着。
有一个问题，答案是永恒的。
无论真相是什么，陆向东都是因为茗颜伤害自己，还美其名曰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她倏地笑了，手指一用力，折断了翅膀。
-
三天后，简安注射完第一支抗体后，夏玮来了。见到夏玮时，她的眼底总算有了丝生气，笑了笑，甜甜喊了声“哥”。
不管夏玮有没有骗她，他都是她的亲人，见到他发自肺腑的开心。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天气入冬了，夏玮穿着深灰色外套坐在病床上，勾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傻丫头，你生病的事儿我听说了，是哥对不起你，自己的事儿却偏要扯到你身上。不过很庆幸茗颜认识给你下药的那个人，她那时留了个心眼偷了几支抗体，才能拖人把抗体给你送过来。”
“拖人？”
“嗯，前几天顾阳不是来了吗？她跟陆向东在一起后意外得知你生病，暗地里让顾阳给你送了抗体，顾阳应该挺喜欢你的，背着陆向东给你送药。”
简安眼底闪过抹异色，哥哥说的话与顾阳所说的又是完全相反，巨大的谜团压得她喘不过气。
“简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夏玮见她迟迟不说话，有些担心。
简安心不在焉的摇头：“我没事。不过哥，这些你都怎么知道的？”
他拍拍她的脑袋，说的简明扼要：“他身边有哥的人，我一回国，他就告诉了我你这三个月来的情况。”
简安表情紧张起来：“是顾阳吗？”
顾阳是东哥最信任的人，如果他是哥哥的人，那东哥……想到这儿，她惊觉自己与陆向东已经没关系了，嘶啦一下把折好的千纸鹤撕开。
夏玮注意到她的异常，眼底闪过抹阴狠。
“不是。”他语气没变化，一如既往的溺宠与温柔，“别乱想，顾阳那小子对陆向东忠心的很。”
“哦。”她冷淡的应了声，心里大石头像是落了地，支吾一阵儿，她很灵活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哥，你怎么会认识程诺？程诺她……和我关系不太好，起初她说见到你我还以为她骗我。”
夏玮说：“我和她就是回国后认识的。能进入A市的途径都有陆向东的人，当时我要回A市，她要离开A市，我和她恰巧在机场遇到。当时她顺便帮了我一把逃脱他们的追捕，后来我和她随便聊了聊，才知道你是我妹妹，她还正好认识你，我就把你电话号告诉她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陆向东找人抓你？”简安轻皱了下眉。
夏玮无奈地笑了笑：“他的人一直在找我，想把我抓回维纳利多。傻丫头，我今天可是冒着风险来医院看你的。”
“哥……”她心底划过股暖流。
他捏捏她柔软的脸蛋，左手按下手机的录音键：“行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今天来就是想问你出院要不要跟我出国？我们去一个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平静静的日子。”
现在夏玮的这句话对简安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她不想再生活在谜团里，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不假思索点头：“好。”笑了笑，脸颊的梨涡甜美可人。
……
夏玮走后，柏程皓进了病房，一如既往的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甚至没有问夏玮与她说了什么。
次日，简安叠完千纸鹤后，把所有的千纸鹤串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她把它们挂在柏程皓的脖子上，阴柔白皙的脸配上千纸鹤挂饰……总觉得有点儿滑稽。
简安笑着说：“送你的！一共103只千纸鹤。”
他歪了下头，金丝边镜框在晨光下泛起浅色光泽。
简安又说：“你的生日是10月3号。”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她耗费七天七夜叠了103只千纸鹤。
他还是那副木讷的表情，根本没懂她什么意思，不过看她的样子很开心，刚打算道谢，简安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欣喜地跑到窗口：“看，下雪了下雪了！好美啊！”窗外银装素裹，她的眼睛雪亮雪亮。
柏程皓望住她的侧脸，赞同：“嗯，很美。”
看了会儿简安不甘心地拽住柏程皓的袖子：“皓子，明个儿一早，我们出去堆雪人吧！”见他没反应，她眨巴眨巴眼，“我觉得我们需要留个美好的回忆，再过四天……我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