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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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密考伯先生的事务 (2)

第五十四章 密考伯先生的事务 (2)

“我已经想过,特洛乌德,”艾妮斯说道,“这是应当放弃的。”

特拉德尔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艾妮斯回答道,“我们所见略同。我父亲一旦恢复了名誉,我还能期盼什么呢?

“你考虑过怎么办吗,艾妮斯?”

“我不害怕,亲爱的特洛乌德,我有获胜的信心。假如我租出那所亲爱的老房子,接着办一个学校,我就成为一个有用而且快乐的人了!”

她那愉快的声音里含有一种平静的热情。

“其次,特洛乌德小姐,”特拉德尔说道,“你的那些财产。”

“得了,先生。”我姨婆说道,“我想说的是,假如那笔财产遗失了,我经得起。假如它还没有遗失呢,我也很愉快。”

“你确定,那笔款子原来是八千镑,统一公债?”特拉德尔问道。

“是的。”我姨婆回答道。

“我所能查出的不超过五——”特拉德尔说。

“你要说的是千?”我姨婆问道,“还是镑?”

“五千镑。”特拉德尔说道。

“就是这些,”我姨婆回答道,“我自己已经卖掉了三千。一千,我用作特洛的习艺费,其余两千我留在身边了。当我失掉别的数目时,我暗中收起这一笔钱来,最好不要提它,以备紧急时用。我想试试你是如何度过这些困难的,特洛,你做得很棒——坚忍、独立、克己!狄克也是这样。”

“这真令人高兴,”特拉德尔叫道,“我们已经把全部的钱都收回来了!”

“大家都不要庆贺我,”我姨婆说道,“是如何收回的呢,先生?”

“您觉得这笔钱都被威克菲尔先生错误使用了吗?”特拉德尔说道。

“是的,”我姨婆说道,“所以我才安然地保持缄默。艾妮斯,不要提啦!”

“事实上,”特拉德尔说道,“公债是卖掉了,凭借他从您这儿得到的处理权,但我没必要说这是谁干的,或事实上是由谁签的字。后来那个恶魔向威克菲尔先生推说——也由数字证实——用来弥补其它的亏空和困难了。威克菲尔后来还付了几次利息给您。他又是知道那所说的本金没有的。这样一来,他就成了舞弊的一份子了。”

“终于,他引咎,”我姨婆道,“写了封信,用盗贼和前所未有的罪名来指控他自己。我接到那封信后,把它烧掉了。我还对他说,若他能为我和他自己伸冤,那就去做。若他不能,就为了他女儿的缘故保守这个秘密。”

我姨婆说道:“你果真从他那里收回了这笔钱?”

“实际上,”特拉德尔说道,“密考伯先生把他包围得那么严实,若一个旧的理由不能成立,总有那么多新的理由准备好了在那里,他是不能从我们手里逃脱的。”

特拉德尔说道:“他带着他的母亲离开了这里。”

“你感觉他有钱吗,特拉德尔?”我问道。

“是的,我认为他有。”他答道,“他肯定骗到许多钱。金钱永远也不能阻止他这样的人不做坏事。”

“他是一个下贱的东西!”我姨婆说道。

“那么,关于密考伯先生呢?”我姨婆问道。

特拉德尔说道:“我真应当大大称颂密考伯先生。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长久那么忍耐那么坚持,我们永远不可能成就任何一件有价值的事。当我们考虑到密考伯先生可以利用他的沉默向尤利亚?希普屈服时,我们应当认定密考伯先生是为了公理所在而主持公道的。”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我说道。

“你要如何酬劳他呢?”我姨婆问道。

特拉德尔略带不安地说道:“密考伯先生为了他预支的钱写给那个恶棍的那些借据——”

“这些是一定归还的。”我姨婆说道。

“是的,但我不知道,他何时根据这些借据起诉,也不清醒这些借据在什么地方,”特拉德尔说道,“我想,密考伯先生在启程之前,随时可能被捕,或者受处罚。”

“为了使他摆脱这种境地,”我姨婆说道,“那数目一共是多少呢?”

“密考伯先生把它们记在一个帐簿里,”特拉德尔说道,“合计为一百零三镑五先令。”

“那么,连这个数目在内,我们应给他多少呢?”我姨婆说道,“五百镑可以吗?”

听到这里,特拉德尔和我立刻插嘴了。我们建议给他少数现款,此外无偿地替他还掉欠尤利亚的债。我们提议,在密考伯先生一家的旅费和治装费之外,再给他一百镑。为了满足他的责任感,应认真规定密考伯先生归还这些垫款的手续,这对他是有益的。

“科波菲尔,假如我触到一个悲苦的话题,希望你和你姨婆不会怪我,”特拉德尔迟疑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在密考伯先生揭发尤利亚的日子,尤利亚?希普提到对你姨婆的丈夫来进行恐吓。

“或许,”特拉德尔说道,“这不过是无谓的冒犯吧?”

“不是。”我姨婆回答道。

“究竟是真的——有那个人,受他的控制吗?”特拉德尔吞吞吐吐地问道。

“是的。”我姨婆说道。

特拉德尔明显阴下了脸,他解释道,他以前不能考虑这个问题,这不属于他所定的条件之内。这是与密考伯先生的债务紧密关连的。我们无法再控制尤利亚?希普了,但他若会伤害或让我们大家或其中的一个人苦恼的话,我们就无法控制他了。而且毫无疑问,他一定会那样做的。

泪水从我姨婆脸上滚落下来。

“你说的没错。”她说道,“你提到此事,确实是有远见。”

“用我——或科波菲尔——帮一些忙吗?”特拉德尔问道。

“不用,”我姨婆答道,“我非常感谢你,我亲爱的,特洛,那是一种没有用的威胁!我们请密考伯先生和太太回来吧。”

当他们进来时,我姨婆说道:“我们议论了你们的移民打算,我要把我们提出的办法让你们知道。”

她把这些办法解释给了他们全家听,大家都有说不出的满意。这也唤醒了密考伯先生着手一切期票事务时守时的习惯,他立刻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买用在期票上的印花了。不过他的高兴突然受到了一种打击。五分钟后他回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法警的监视之下的。他眼泪汪汪地告诉我们,一切全完了。这肯定是尤利亚?希普在使坏,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计划。立刻把钱交清了。再过了五分钟,密考伯先生,带着十分愉快的神情填写借票,并把日期和数目都郑重其事地记在怀中的记事簿中。

那一晚的经过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忍受不住那种悲哀和劳苦。第二天我姨婆和我回伦敦。在密考伯先生把他的不动产卖掉后,就跟我们一起去。威克菲尔的业务将在特拉德尔的帮助下结束了。艾妮斯也去了伦敦。我们在那所老住宅里过了一夜,没有希普一家的存在,那所老住宅似乎除去了一种瘟疫。

第二天,我们回到我姨婆的住宅——不回我的家去了。她说道:

“特洛,你真想了解我最近心里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姨婆。”

“即使没有我这点小小的苦恼,你已经够难受的了,孩子,”我姨婆说道,“特洛,我对你隐瞒些什么了。”

“这我很能明白,”我说道,“但是现在告诉我吧。”

“明天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她说道,“再告诉你,我的亲爱的。”

我们在九点钟坐车出发,向伦敦赶去。我们穿过一些街道,终于来到了一所大医院门前,医院旁停有一辆朴素的柩车,车夫认识我姨婆,把车赶开。我们在后面跟着。

“你知道了吗,特洛,”我姨婆说道,“他已经不在了。”

“他死在那个医院里的吗?”

我看见她脸上老泪纵横。

“他以前住过一次院。”我姨婆接着说道,“他已经病了很长时间——多年来他都是病殃殃地,已经支离残破了。这次他最后发病的时候,他已知道自己所活时间不长了,于是他求他们去告诉我,他那时候开始懊悔了,非常懊悔。”

“我明白,您去了,姨婆。”

“我去了。后来我有很多时间与他在一块儿。”

“在我们去坎特布雷的前一晚他过世的吧?”我问道。

我姨婆点了点头。“如今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了,”她说道,“那是一种毫无用处的恐吓。”

我们的车子来到了何恩西的墓地。“他在这儿总比四处流浪好,”我姨婆说道,“他就是在这儿出生的。”

随着那朴素的棺材。下葬的仪式就是在那里举行的。

“三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姨婆说道,“我结了婚,上帝饶恕我们大家吧!”

我们默默地坐下了。她握着我的手在我旁边坐了很长时间,后来她一下子哭了起来,而且说道:

“我跟他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丰姿俊秀的人,特洛,可是他后来可悲地改变了!”

哭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冷静了,甚至愉快了起来。

我们赶回她在海给特的小屋,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密考伯先生寄到的下面的短笺:亲爱的小姐和科波菲尔:

最近在地平线上显现的希望之佳境,又被浓雾笼罩,这永远地超出了一个劫数已定的漂泊的人的眼界之外了!

希普控告密考伯的另一案的另一传票已经发出,他已经成为法警的目标了。

日是此日时此时,

战线崩时敌王至,

王乃骄哉爱德华,

枷锁奴役为统治!

我就要委身于那个法警了,委身于一个快速的结局。祝福你们!未来的旅行者,因为好奇心的动机,访问债务人拘留地,当他看那里的墙壁时,他也许会怀念那个用生锈的钉子刻成的模糊的缩名。

威?密

星期五,于坎特布雷附:汤马斯?特拉德尔先生,已经用特洛乌德小姐的名义,偿还了债务和诉讼费,我们全家又处于尘世幸福的顶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