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看了一会,仰着脸问我们说:这又是搞什么明堂,又打又骂又踹还又惦记着怕她冻死的,我怎么就一点也没看明白?
我摇着头摊着手说:我也没看明白,谁知道呢。然后我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哈哈大笑。梧桐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就在我们的笑声里面,颤颤悠悠地落了下来。冬天真的是来了,天空都觉得冷,盖着一层一层的云,把太阳都遮得看不见为止。
下午我们陪金杰人去画室跟殷教授道歉,她这一个星期没去画画,连张假条都没有,请假的口信也没有,殷教授问了林雪艺好几次。林雪艺倒是替她说了好话,说生病在床上躺着。殷教授不信,以为金杰人贪玩,林雪艺还编着谎骗替她打掩护。林雪艺生气,直直地把画笔戳到自己鼻尖上,说教授,你看看我这张脸,像是那种会替那个死胖子撒谎的人吗?殷教授当场笑得合不拢嘴,说那行,我们买点什么好吃的,一起去看看她。林雪艺急了,说那死胖子在屋子里指点江山,把我们全都弄得团团转,我好不容易拿了画画的由头跑出来避难,你还要把我往那个火坑里堆?!要去你去,我可不陪你去送死!说完以后想了一下,又摇头说不行,教授,你可千万别去,胖子仗着自己生病,对谁都敢吆喝,万一你去了,她要你替她端茶递水的,我可愧疚死,千万别去,等她好了来上课,你别骂她,她就对你感激不尽了,不会计较你不去看望她的。
林雪艺一点都没说错,金杰人哪里敢计较殷教授不去看望她,她只求天求地求着别挨一顿骂一顿打就行。她怕殷教授拿戒尺打她手心,便把我们几个全都叫上,非要我们护送她到画室里去替她作证,证明她不是偷懒,是真的生病了。
我还记着上次去画室,被她弄得一脸油彩的事情,脊背有点发凉,不想往画室里跑,撇着脸说:雪艺现在不就在画室里吗?有她替你作证就足够了,她是殷教授的得意门生,说什么是什么,殷教授不会不信的。
金杰人龇牙咧嘴着说:雪艺这几天恨不得能把我的骨头敲开来吸髓,我还能指望她替我作证?她要肯沉默不语我就谢天谢地了!搞得不好她还要来个反证,说我就是偷懒,那我不是得当场死在画室里?
我说:就凭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不管死在哪里,我们都觉得正常。
金杰人怔了怔,说:我怎么突然觉得,找你们几个去给我作证,也他妈不是件妥当的事?!
我正想顺着这个梯子往下爬,把去画室的事拖黄掉,可池宁却要事情,哄着劝着要我们大家一起陪金杰人去找殷教授道歉,啊呆反正一向话,让她往左决不往右,只要迷路了有人把她捡回来就行。我哪里这么好脾气,正想跟池宁好好掰扯掰扯,她却一把捂了我的嘴,压低声音诡笑着说:小暖,你就不想看胖子挨殷教授打的洋相吗?我推了她一把,骂:呸!她出洋相我是很想看,但我们这么大帮子人一起去,殷教授看在我们如花似玉的份上,也一定会饶了她这一回,哪里还有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