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在闲云水绿的售楼大厅里,我给我的同事们,那些长得像花一样美好的女孩和女人们讲当年的这些事情,讲田娜到底是怎样残酷,讲我怎样把枪顶在她的脑门上。她们那么认真地听,就好像在听一个天方夜潭的神奇故事。然后乔岸生问我,小暖,如果现在你有一把枪,还会不会把它顶到田娜的脑门上去。我想了很久,笑着摇头说不会。但是再后来,又发生无数桩事情以后,我突然就笑着掉下眼泪,跟她们说如果现在真的给我一把枪,我非要了田娜的命不可!
我想不通。我真的怎么都不能想通。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后来的那个样子,以至于我不停不停不停问自己当年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根本不应该管她,是不是就应该像陆菲儿一样冷静地看,冷静地听,冷静地享受然后残忍地离开?
谁知道呢。要是命运能够事先预知,我们也不至于在运动会上就落那么惨的下场。我和金杰人跑得累死累活不算,不但没有拿回一个名次,反而因为空缺两个项目,总评分时被扣掉四分。
池宁的成绩倒全是在预料之中的,拿了两个第二名,一个第三名。
最让我们大呆眼镜的是啊呆!
啊呆简直就是疯了,而且是那种疯起来就没了边的疯法,先是拿了个三千米第一。然后,破了八百米的记录。在我们死活不相信、正到处奔走着查她的成绩时,她又在跳高场上发疯,一次比一次跳得高,连着刷新记录,但是因为对手也很牛逼,所以两个人还在较着劲往高处拼。
丁力颠着脚找到我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我们全都往跳高场地冲,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我们怎么都挤不进去,最后金杰人急了,大吼一声说:滚开!我是胖子,都他妈给我让出路来!
她这一嗓子,还真就吼出一条路来,我们全都跟着她挤到了最里面,瞪着眼睛看啊呆在那里华丽丽地卖弄着她的背翻式跳法,她们跳一次,那根竿子跳一次往高里拔一层,再跳一次,再往高里拔一层。金杰人看得彻底呆掉,说天啊,我认识啊呆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出她还有这能耐?!她是打了鸡血还是打了兴奋剂?
金杰人没看出不对,我看出来了,这个在运动会上叱诧风云了三个项目的家伙是张扬,不是啊呆!而真正的啊呆现在正躲在人群外面,这两天里她一直用鸭舌帽遮住自己的头发。而张扬肯定是戴了假发!
我乐坏了,想着也只有张扬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玩得出这样的成绩!那天啊呆为名册上自己的项目抓狂的时候,张扬就跟她说没事,有我。没事,有我。多有担当的话,做出来的事情,又是多有担当!我在心里求老天千万不能出岔子,都到最后关头了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混过去千万不能出岔子!现在几乎我们班所有空着的老师学生全都跑到这个场地看热闹了,田娜也在,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不能被田娜给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