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赵阳的样子吓坏了，赶紧抓住他的手，然后又抓住金杰人的手，扯着他们往车站的方向走。两个人在我一左一右走着，都不停地转回身去看音象店的那个男人。
金杰人沉默地看了好几次以后突然蹦出一句话：我怎么觉得那个音象店的老板很面熟？
她这话又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久别重逢的感觉，金杰人难道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她真的也有的话，那这又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我的脑袋一团乱麻，金杰人还在扯我衣服，说：小暖小暖，我真觉得他很面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没瞒她，点头说：嗯，我也有。
然后我们就一起再次转回身去看，音象店的男人还站在那里，站得白杨一样笔挺。
我几乎是推搡着把金杰人送到公交车站，不然的话她一定还得跑回音象店去搞清楚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人有那么面熟的感觉。我帮她把书包背好，咐嘱她路上要小心，嘱咐她一定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把二傻那份奶茶也喝进肚子里去。她唯唯诺诺点着头，不管我说什么都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去。然后公交车来了，她像炮弹一样挤过人群冲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朝我挥手说再见。她说：小暖，你放心，奶茶我肯定会带到家。
说完以后，她诡笑了一下又说：但最后到底进谁的肚子里我可真不跟你保证咯！
我朝她挥拳头，她居然朝我竖小拇指！
车子开走了，我也准备回寝室去。赵阳靠着一棵树站在路边不动，好像还是在抖的样子。我走近他，看着他，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我想起刚才他看音象店男人时的表情，很多年后我都能想得起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想都有一种恍若隔时的感觉，时光的距离那么远，可我怎么都搞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那个阳光明亮的上午赵阳看着韩彻时候脸上的表情里更多的是恨和怒，好像韩彻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不声不响就出现了一样，而赵阳就在那里无限抓狂地问苍天问大地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大概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谁知道呢。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音象店的男人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用他宁静的神情和沉重的目光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他。他每一寸的呼吸所散发出来的信息都让我感觉我好像正从时光的外面走来，从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走来一样。很多年后。很多年后隔着“幸福大街”酒吧的吧台，我问他，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多年以前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会有一种爱情的错觉，有一种他很爱很爱我，爱到几乎能够为我而死的错觉。他仍旧是这般宁静的神情，站在血红色的灯光里笑，他说小暖，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一种错觉。于是我就笑了，问他不是错觉还能是什么？难道你是真的爱我？
他笑着，沉默着，然后反问：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