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荣川还在外面打，啪的一记耳光，又啪的一记，徐娟哭得声嘶力竭，粗着嗓子喊乔荣海，叫他去她娘家喊人。乔荣海躺到床上，把头埋进被窝，还是听见外面啪的一记耳光，好响亮，把他灰暗的日子打出了些光明。
艾草没数数，随乔荣川打，劈劈啪啪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徐娟已经完全没了人模样，肿着脸，淌着鼻血，躺在地上喘气，也骂不出来了。乔荣川停了手，没看艾草，径自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扔地上碾灭，然后回了房里，临转身前还歪狠狠朝艾草笑了笑。
艾草听见旁边有个好事的小孩说，没够数，还少四下。那孩子的母亲推了他一把，他便立刻住了嘴，挺委屈的。
艾草转向后面看，张冬梅的脸朝向别处，一脸痛苦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痛苦些什么。而乔岸生眼里的神色让艾草吃了一惊，她觉得她是在笑，只是笑得不露痕迹。这根本不是乔岸生的性格，难免会惊起些慌乱，怕她受刺激太大，有点走神了。不过现在没空管那么多。
她又面向刚才那个想打徐娟赚那份钱的妇人，问她想报什么仇来着。那妇人看看地上的徐娟，说前天晚上她儿子从乔家门口经过，不小心把徐娟的自行车弄倒了，徐娟二话不说就打了他儿子。她镇镇定定地迎着艾草的目光，说我不是想赚你的钱，我就是想要她知道，不是随便谁都能由着她欺负的！艾草点头，说乔荣川还差四巴掌没打完，要不你给补齐了算数。
妇人看看躺在地上哭都哭不出声了的徐娟，摇摇头，说算了，我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
艾草听见一个种庄稼的妇人嘴里跑出这么个成语来，瞬间笑了，说也罢，这顿苦头够她消化一阵子的了，先就这样算了，以后再折腾，派个人通知我，我还带着钱来。
妇人想了想，拧住眉毛看了看乔岸生的父母，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泪水涟涟满面凄惶。
妇人摇摇头，叹出口气，说：姑娘，我也不知道你是这家的什么人，但你做出来的事情，确实叫我们都服气。徐娟在乔家这几年，我们村上上下下谁没受过她的气，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村里修路，家家户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她跟荣海是一家，半毛钱不出也就算了，她公公婆婆那份钱都送到村委办公室了，愣是被她抄着铁锹闹着跳着给要了回来。荣海是个要脸的人，不出钱就出力，可她死活不让，说要干活行，让她公公婆婆去干。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她把她公婆拿出修路的那份钱私吞了，还跑到城里找岸生，说修路的钱都是她一个人垫的，要岸生也出一份，然后也被她昧下了，不信你问问岸生看有没有这回事。
乔岸生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份从容，像是死水般波澜不惊，没说话，也没点头或者摇头。
妇人又跟艾草说：徐娟顶多就是个娘们，作不出什么大妖来，就怕她娘家的几个兄弟，要是知道今天的事，打上门来，那才叫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