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要走了,乔岸生和艾草都走到院门外了,谁知平地起惊澜,徐娟突然发作起来。她在二楼,越想越气,便什么都不管了,扑到阳台上,抄起一把椅子往院子里砸,发癫地骂,说真他妈是见了鬼了,连外人都敢上门来欺负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吧?!
骂着,又往下砸了把椅子,砰的一声,满地黄尘,院子里的两只鸡扑腾着乱飞,又卷起一阵尘。看热闹的人生怕砸伤自己,轰隆隆退,绊倒了一个小孩,哇地乱哭,简直就是疯了。
艾草回了身,往楼上看,她不知道徐娟骂的是谁,外人,对,她是外人,不过在徐娟眼里,张冬梅也是个外人,这些年只要一起什么风浪她指着张冬梅的鼻子骂她不要脸,没名没份也好意思赖在乔家。她说她可是乔荣海名媒正娶的,大红的结婚证书压在箱子底下,政府的人来都不能说她半句。诸如此类的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乔岸生也回了头,好迷惘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出看不懂的戏。真的,一点都看不懂,她在这家里出生,在这家里长大,可这家里的人和事,她从来都没看懂过,弱的可以弱成那样,悍的又能悍成那样,道理是从来都不讲的,嗓门大力气大才是王道。徐娟嫁进门第二天就打了她,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原因了,哦,是钱,是为了钱。乔荣海给了她两百块钱,被徐娟看见,徐娟要她还给她,她那时等着交房租,真缺钱,便死攥着不肯给,徐娟就打了她一耳光,骂她****,连自己的弟弟都勾引。
想到这里,乔岸生突然笑了,笑得很是灿烂,跟怒放的月季一样。她又想起几前天在上海,跟树生睡在一个被窝里回忆小时候的事,荣海带着她们去别人家的园子里偷摘水果,每个人脸上都涂着厚厚的锅底灰,荣海说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了也认不出他们是谁。说着的时候,两个人都笑岔了气,笑完以后,树生很认真地说岸生,我们想办法叫荣海离婚吧,离了以后,我接他来上海,帮他找份稳当的工作。
艾草可没那么多往事回忆,也没那么多心情扯淡,她见徐娟挑战,嘴角便跃起一抹笑,是应战的意思。不过她累了,不想亲自动手,再说,徐娟刚才那话骂得也没错,她一个外姓人,实在不好干太出格的事。
于是,艾草从包里掏出一捆钱,那钱是甄先生给她的,说万一碰上什么紧急的情况,又不能动用当铺的钱时,可以拿来应急。现在正好是时候,心里真是万分感激甄先生想得周到,甚至生出点愧疚来,想着真不该为个不相干的田娜跟他置这么久的气,想着回去就跟他道歉,好好的,不吵架了。
艾草把钱往地上一扔,掷地有声地吼:这里两万块,照着一千块一个巴掌的价格,给我打!谁想赚这钱,就进屋去,照着那疯婆娘的脸,给我打!一巴掌一千块,打完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