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岸生提早了一天回来,因为实在没有心情在上海玩。她跟丁力说是去陪乔树生过生日,其实是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就是比她以为的还要糟糕,医生要她立刻住院,说要专家会诊才能确定治疗方案什么的。她问医生是不是治不好了。医生说不能这么讲,还是要全面检查诊断以后才能有具体的结论。她说医生,我没多少钱,家又不在上海,住不起院的,你就跟我说,有多严重,太严重的话,我就不治了,省得欠下一屁股债要别人替我还。那医生当场红了眼圈,好一会都说不出话,再三斟酌以后说现在都有医保的,钱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身体要紧。她笑笑,没再说话,暗暗记住医生说的几个术语,心肌炎、心衰、肺动脉高压什么的,出了医院门,找了家网吧上网查了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不严重,有说能治好,也有说绝症,甚至还有说看运气。
从医院出来,她买了杯奶茶坐在路边看街上人来人往,上海真大,要不是树生去车站接她的话,她真不敢来。她骗树生说是做妇科检查,她说临安的医院查出子宫有些前倾,她怕影响以后生孩子,所以特地到上海来查查,好放心点。树生没怀疑,说要请假陪她,她不肯,叫她上她的班,她自己检查好了就打电话给她。树生知道她倔,拿她没办法,只好往她手里塞了两千块钱,叫她来来去去都打车,千万别走路。树生握着她手的时候还笑,说岸生你不知道,上海的地面特别硬,走一会就起泡。
喝完奶茶,看看天色,还早,乔树生还在上班,她一个人百无聊赖,便问着路往外滩走,想着来一趟上海,外滩总是要去的,东方明珠总是要看的,以后大概是再没机会来了。前些日子丁力跟她说,等他的生意赚了钱,就带她去法国看艾菲尔铁塔。她说铁塔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带我去上海看东方明珠吧,树生在上海,她认识路。
走了没多大一会,乔岸生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心慌,胸闷,没有力气,呼吸困难。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症状,只是频率不高,一年里面顶多犯一两次,直到最近才越来越严重,隔三岔五就会难受上一阵。要不是到了实在到了拖不下去的地步,她还想不起要到医院看看。
乔岸生在一家露天的咖啡厅选了个座位,用乔树生给她的钱点了一份香草味的冰淇淋,她刚离开家到城里打工的时候,是在酒吧里卖啤酒,一起做事的女孩们经常约了去吃冰淇淋,每次约都喊她,她从来不去,那几年里,她甚至不知道冰淇淋到底长什么样,总觉得应该是童话里的东西。
她吃着,不停打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上海真大,也亏得是树生,能在这么大的地方生存下来,换作是她的话,早迷路把自己弄丢在什么地方了。还有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得那么时尚,一个一个,都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乔岸生忍不住惭愧,觉得她是乡巴佬进城,影响了这个地方的市容一样。
她来上海之前,特地挑了自己最得体最好看的一身衣服,可是跟上海的姑娘一比较,还是土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上海是乔树生那样好的姑娘们的城市,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