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不知道甄先生为什么突然见他，并且脸上还是那样恼恨的神色，仿佛他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招惹到他了一样。赵阳想着，惨惨地笑了一下，我能做什么事，十年禁闭，连玫瑰是什么香味都忘了，还能犯下什么事情来？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朝甄先生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一抹忧伤。
甄先生看着那笑，更恨，恨得几乎爆发，几乎想一掌将他拍成碎末，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到了这样的境地还能笑得出来！很好笑吗？你要是知道丁力马上就会死，还会笑得出来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也笑了，蛇一样阴冷的表情。
他喊了他一声，赵阳。
赵阳应了。
他又喊了一声。
赵阳又应了，用的是疑惑的口吻，嗯？并且，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又跨出小小的半步，然后停住不动。他要是再往前迈一步，就过了界，出了囚禁的房间，他不知道甄先生这会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不敢冒险，所以站着观望，等他的反应。
甄先生看着，没什么反应，他不怕他走出来，就算他真的走出来，就算他在大厅里跑上几圈，最终也得乖乖地回去。这是他的地盘，你再骄傲也逃不出我的掌控。他只是想跟他说点什么，随便聊聊，譬如，告诉他顾小暖把他忘了，爱上谭锐，正准备嫁给他。或者，告诉他如果顾小暖能活着过掉今年的生日的话，丁力就得死，他也得死，还有艾草，不对，应该是胖子，胖子也得死。
他想看看，赵阳在听了这些话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歇斯底里抓狂。当发现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以后，我看你还能继续笑，继续装淡定。
可甄先生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觉得犯不着跟他费那没用的口舌，四目对视大概五分钟或者六分钟以后，甄先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很是轻蔑的样子，然后一挥手，那堵墙又无声无息合上。
赵阳的样子，隐没在了墙的后面，甄先生最后看见的，是他呆若木鸡茫然失措的脸，透着坚硬的不甘心。
甄先生冷笑，想着你不甘心有什么用？我还不甘心呢！我做了多少，等了多久，难道就是为了等这么个没有退路的残局？你伟大，你为着顾小暖能把灵魂都当了。这又怎样？我哪里是怕死的人？我早就不想活了，要是能让丁力和艾草都平安度过这个劫难，别说要我死，哪怕是魄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都不带半点含糊！
都是血肉的身体，都是迫不得己才走到今天，谁还能比谁多伟大多善良一点不成？
真叫好笑！
甄先生越想越笑，笑得全身颤栗，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几次想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笑得狠了，发起颠来，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挥在了地方，纸墨砚台，生意的账本，还有艾草逛街买来当摆设的小玩意，纷纷杂杂铺了一地，好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