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看着酒鬼做完他的最后一单生意,痛痛快快吁出一口气,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半点同情。一个人在世上,无论他生来就是坏种,还是后来长成了坏种,只要活得对社会没有半点益处,却处处都作恶的话,那么,在艾草眼中,他是该遭点天谴了,而她,作为当铺的助手,作为黑暗势力的一份子,居然做了一次替天行道的事,哪里还会去同情他半分。
一个月前的那天,也就是艾草在第8号别墅的卧室里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她在小区里看见乔岸生垂泪,苍白着一张脸孔,走一步晃三步,分分钟都会晕过去的惨样。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了,张冬梅,酒鬼,偷掉的钱,丁力的钱,她房间的钥匙……她当时魂不守舍,说不出完整的话,好在艾草有特殊的能力,闭上眼睛一用心思,便看见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读出了乔岸生隐秘的心事。乔岸生不心疼被偷掉的那些钱,也不再害怕酒鬼还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她只害怕丁力会跟她分手,早上分开的时候,她从他脸上看见了倦怠。
乔岸生是从真实的苦楚里走过来的,所以童话和电剧里的美好,一向都只是看看罢了,从来不当真。现实生活是什么样的,她比谁不清楚,好好的你浓我浓的爱情,被旁枝末节毁得一干二净这种事情,不是没见过。她以前做啤酒小姐时候的一个同事,跟男朋友相处得多好,爱得死去活来,可被男孩的家人硬生生拆散掉,因为嫌弃她的职业,那男孩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周旋久了,就倦了,时不时躲开,那女孩终日泪水链链,哭天抢地,甚至当着无数路人的面给男孩的家人下跪,求他们成全,最后仍是分手的下场。
我不要活得那样没尊严。乔岸生心想,你若累了倦了没力气了,随便的,不求你留下,不拦着你走。我不哭不闹不跪,安安静静,你来时见我是怎样的一张脸,你走时,我还是那样的一张脸。
乔岸生这样想着,便笑了,笑得水光潋滟,透着一抹坚毅的古怪骄傲。她微抬着脸看艾草,说艾草你看,天多蓝呵。
艾草见完乔岸生以后,就去找那个酒鬼算账。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他下手的,她先读了他的背景资料,确定他孤身一人,即使丧心病狂了也伤害不了亲人以后,才将他带进当铺。然后,她去找丁力。
丁力正睡觉,做支离破碎混乱的梦,有一会好像梦见了金杰人,梦见她没心没肺笑,说你丫的没事瞎玩什么颓废,没长那气质,就少装文艺的逼。他气得想骂,猛地被捶门声惊醒,便光着脖子沉着表情瞌睡懵懂开了门,见是艾草,脸色神得更阴,话都不想多说。艾草看他一副死人相,没好气地抬脚狠踹他屁股,刺辣辣地骂,说你丫的没事瞎玩什么颓废,没长那气质,就少装文艺的逼!这话把丁力彻底骂醒,一时弄不清楚梦里梦外,睁着双茫茫然的眼睛瞪艾草,像是要把她瞪出两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