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个场景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到处都有人传有人说有人笑,到处有人添油加醋着描述给别人听。
再后来的某一天,我坐在闲云水绿第8号别墅的客厅里一横一竖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给甄先生和艾草听的时候,连甄先生那么沉稳的一个男人都笑得趴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可是艾草却只淡淡地露了个笑脸,走到外面,仰着面孔深呼吸,一言不发,她的背影里有不可一世的冷漠,甚至有纵横沙场的一息狠厉。
甄先生和艾草是不久之后我将认识的两个朋友,我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说金杰人的往事,故意的。艾草也知道我是故意的,可她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第一眼看看见艾草的时候就笑了,我认识金杰人多少年啊,哪怕她真的换骨脱胎变成了范冰冰,我也能闻出她身上那股死胖子的贱味。
艾草真的很美,鬼魅样的面孔。范冰冰一直都是金杰人最喜欢的女星,她说只有她的样子,能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去形容。她总跟我们说如果来世能让她选择,她一定选择范冰冰的容貌。我们都笑她痴人说梦。可她特认真,说只要是梦,就有成真的一天。
这话,真对,只要是梦,就一定会有成真的那天。但美梦成了真,会把生活推向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我所认识的艾草,比范冰冰更美,美得失了真,叫人一眼就看出破绽来,直想发笑,眼泪飒飒地落。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金杰人还是金杰人,还是死胖子,还是个在路边乱哭的女疯子。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劝,说胖子,别哭了,赶紧的给宁宁打个电话,念大学的时候你帮她摆摊,她不是答应过,等你以后打了耳洞也给你买一辈子耳环的吗?
她一抽一噎地骂我,说屁,用得着你提醒?我家里出来之前就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出差一回来,就给我带十副耳环回来,让我可着劲戴!每天翻着花样戴!
她一边说一边喘,呼的一下,鼻子里喷出个恶心死人的大泡泡,还溅了我一脸的鼻涕,我站起身就跑,说我真是作孽,理你作什么!金杰人跳起来追着我打骂,说你想逃?你把我的耳朵弄漏风了就想逃?买耳环去!最贵的!我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然后我们窜进了吕家弄口的银饰店里面,在几个柜台间流连着看,那么多那么多款型精致光泽醉人的耳钉耳坠和耳环们在黑色法兰绒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着笑,我啧啧啧地叹,说看见这些好东西,刚才的两下疼就没白挨了。
我正这么说着,便看中了柜台最角落里一对大红色玛瑙耳环,两颗从银耳针上垂坠下的玛瑙看上去像两滴鲜红的血液,像某个生命的隐喻,热烈而且浓郁,弥散某种烈酒般呛辣的神秘气息。
我请店员把它们拿出来,捧在掌心里面长久而认真地看着,其中的一颗玛瑙的中间有一道极细的裂纹,突兀的一抹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