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铁头进大厅坐,他慌忙摆手,说不了不了,你上班的地方,不给你添乱。我说添什么乱,售楼大厅就是给人坐的,没人来坐才着急。他还是一个劲摆手,说不进了不进了,我们就站这儿说会话吧。
我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我知道坳不过他,逼急了,他能扔下东西掉头就跑,这些年里,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我就站在路边跟他说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怎样,胖子和小扁怎样,宁宁和李存怎样,丁力和乔岸生怎样。我说着说着就笑,铁头也笑。
笑着笑着,他又黯然了,他说小暖,你看他们,一对一对的,都圆满幸福了,小暖,你也该找个好男孩嫁了吧。
我听见他这样说,便沉默下来。他的表情里有生冷生冷的疼痛。那种疼痛彻心透肺,让我觉得不听他的话真的非常对不起他。所以我真的用力动了一下心,想着不如放下吧,找个好男孩把自己嫁了。我想有个家,我真的很想很想有个家。
铁头摸了一下我的脸。他说小暖,别等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不是等就能等得回来的。
他潜在言外的意思,我懂。他不敢在我面前提赵阳的名字。我笑着,把眼泪一点一点往肚子里吞,我不要在他面前哭,不想他难受。对,我是在等,一直在等,等奇迹发生,等赵阳回来。我也知道,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为需要时间,需要精力,需要足够的耐心,需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说他肯定会回来。每天晚上我爬到床上,都会感觉到伤透筋骨的虚脱和苦痛,筋疲力尽。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又能对着镜子笑,告诉自己说生命甜美,奇迹总在发生。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地握住挂在脖子里面的那枚戒指,好像不这样做,就不算真的醒来一样。多可笑的执念。可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慢慢地笑着,反问铁头:你怎么还不敢赶紧娶个老婆?
铁头被我问得很窘迫,一时无话,眼睛都不敢朝我看。
于是我大笑,说原来你也怕这个话题,行,我们换个话题聊,跟我说说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他顺了我的意,把话题扯开去,说村里哪有什么好玩的事,不就是上山下地的,对了,我想起来了,隔壁的婶叫我跟你说,空了就去家里玩,她说你们这段有好长时间没去了,大家都想得慌。我说胖子生了小孩以后,就没以前自由了,孩子还在吃奶,总不能扔在家里,自己逃出去玩吧,对不对?
铁头哀伤地看着我,说如果你能赶紧找个好男孩嫁了,生个孩子,我情愿你一辈子没空去我们那玩,反正我能来看你们。
他说得我又难受起来,我说铁头你不要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再说这个别怪我直接坐地上哭给你看!
他慌得摸我的头发摸我的脸,说好了,不说,不哭,千万别哭,你把你的同事喊一个出来帮你把水果拎进去,我要走了,下次空了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