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听着电话里面机械的嘟嘟声，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望窗户外面那么大那么圆的月亮。想起从前那一年中秋节，我们大家一起坐在学校北面的草地上赏月，每个人都得说一句和月亮有关的古诗词，只有赵阳跟金杰人闷头乱吃月饼。我们逼着他们也得赋诗一句。他们两个噎了半天，抬头看着月亮异口同声说：月亮啊月亮，你真他妈圆！
这都多少个中秋节过去了，他还不回来，大概是真的回不来了。那个传说里的黑色当铺，到底在哪儿呢？就算我放下赵阳，不再等他，也得给我一个机会，把欠他的，还给他吧？
想完赵阳，我又回头想林雪艺的事，书桌上堆满文件，各式各样的报告复印本，都是从成警官那里拿来的，我快要把自己逼成个侦探了，可智商跟不上生活里疯狂的节奏，我找不出事情的真相。
后来是金杰人的一记耳光把我彻底从林雪艺的死亡阴影里打出来。那一耳光打得真狠，想当年田娜打的那些耳光加起来都没她这记狠。她没哭，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她说小暖，雪艺死了，谁不难过？可你现在这样，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吗？她说小暖，雪艺要是看见你为她弄成这样，一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她说小暖，我怀孕了。
起先我还恨她，恨她打我打那么重，疼死了，恨她这么快就接受了林雪艺死去的事实，可是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就彻底醒了。
彻底醒了。
她怀孕了。
金杰人怀孕了！
自从第一个孩子没保住以后，他们一直在努力，可怎么都不见动静，急得跑了好几趟医院检查。林雪艺查出怀孕的时候，金杰人气得直跳，骂小扁不给她争气。现在，终于怀上了。终于怀上了。天啊，这没谱的胖女人，终于要当妈妈了。
金杰人说完那几句话就要走，被我一把拽住。我说胖子，你上医院检查过了吗？是医生跟你说的吗？
她转过身来，淡淡地说：没有，雪艺怀孕那年我也在备孕，她给了我好几盒验孕棒，我验出来的，验了五天了，都是两条杠，没跑的。
我跳着骂，说你有毛病啊，那都过期多久了还能准？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我要医生跟我说了我才能放心。
她很听话，乖乖地任我拽着走。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指着对面的冷饮店说想吃雪糕。我说你真有毛病是不是，你现在怀着孕，还以为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塞？她撅着嘴，说我老娘怀我的时候，还不是有什么都往肚子里塞？我说所以才生出你这么个脑子搭错筋的家伙！你也想生个女儿下来一天到晚抄着扫帚拖把跟你干仗啊？她一想，哗然大笑，说对，我可不想受这份罪。然后就乖乖跟我进了医院。
我们坐在医院大厅的蓝色椅子上等，我说胖子，说定的，生了女儿一定得叫我的名字。她说你放一万个心，小扁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他离！我说你可别把离婚这种话挂嘴上，说多了，闹不好哪天小扁真要跟你离，你得哭死！她说操！他敢！不想活了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