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池宁把啊呆的这种疯狂打断,我们都已经算不清楚啊呆到底剪了有多少日子了,池宁砰的一声,说打断就打断。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啊呆从前偷偷送给苏家明的那把吉他,瞪着啊呆看了差不多有三分钟,那三分钟里面啊呆头也没有抬,只是剪着手里面的东西,池宁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她一刀一刀地剪,像是把池宁当成了玩具,要将她也剪得粉碎。
然后池宁举起吉他,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琴弦全部崩断,大概连同我们心里面紧崩着的那根弦,也在同一时间砸断。啊呆终于停下手里面的动作,呆呆地看了一会地上的琴,琴身被砸毁了,一块翘起的木板从吉他的腹中尖锐穿出,像是一把刺穿心脏的剑。
我们全都站在池宁的身边,保护她避免出现意外,啊呆的目光和她手里的剪刀一样寒光凛冽,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作起来,不过总算还好,她没疯得那么离谱,她看看吉他,看看池宁,又看看我们,笑起来,把剪刀放下了。然后弯身捡起地上的吉他,拿在手里闭着眼睛轻轻地抚摸,像是抚摸着苏家明的身体一样,很陶醉。然后她走到外面,把吉他高高举起,猛地扔下楼去,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将楼下的人,将树上的鸟,全都惊得乱逃,避开好远以后才抬起头,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啊呆在轰然的破碎声里笑,笑得让所有听见这笑声的人后来都被噩梦惊醒过。她笑完以后,傲慢而回,走到床边收拾,把所有那些被剪过的东西全都拿到外面,一件一件地扔下楼去。那么多那么多的碎片,连神仙都拼不回我们最初认识的那个啊呆了。
从此以后啊呆整个人就变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我们认不出她是从前总是在笑总是迷路的那个姑娘,也认不出她是后来总拿着个剪刀乱剪的那个女巫。反正变得我们不敢认她,连睡觉都得提心吊胆防着她,生怕她趁我们睡着做出伤害池宁的事。
她眼里除了苏家明以外再也没了别人,任是在什么地方,无论池宁在不在场,只要她看见苏家明,便肆无忌惮地朝他笑,带着一抹我们全然陌生的轻佻劲,像个廉价的妓女。可是她每天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屋子里,进进出出,却再也没有对我们笑过,也再不跟我们说一句话一个字。就好像是我们联合起来伤害了她,而她只是在我们的伤害里,浴火涅槃成了一只骄傲的凤凰,骄傲得近乎女皇。
金杰人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一天她看着啊呆的背影,骂得咬牙切齿。她说操,她还有理了?!
我说胖子,这事我们别管,管不了。
连张扬都管不了的事情,我们还怎么管。我知道张扬跟啊呆谈过,早在她开始剪东西之前就谈过大概不止一两次。每一次,啊呆都叫她别管。张扬说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我不管。啊呆就笑,说对,你什么事都管,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