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差点失声尖叫,慌乱失摸去抚摸挂在脖子里的戒指。还好,戒指没有弄丢。要是刚才一通乱闹把戒指弄没掉,我现在真是死的心都会有。
可是赵阳哪儿去了?既然戒指在,他怎么会一直不见人影,而且居然没来跟我说晚安!
我慌慌张张爬下床。我得去找他,虽然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几千年,已经是一个鬼,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够再伤害他,但我真的是认真地担心他,担心他是不是迷路在什么地方找不到回寝室的路了,担心他是不是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掉了,就像他当初突然出现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不做一点准备。我知道,他是鬼,他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八月的时候他说话,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肯定是去投胎转世了,不用想念我,甚至不用记得我。他是当玩笑说的,我却当真话记住了。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地去想一想这个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想到,并且生出很害怕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怕他离开?
还是怕来不及告别?
不管我心里怕的到底是什么,反正他不能这么莫名其妙就消失掉!我得去找。
金杰人正打着手电筒、撅着她肥大无比的屁股趴在床沿上龙飞凤舞写着什么东西,看见我爬下床穿鞋子,便问我一言九鼎的“鼎”字怎么写。我抓过笔潦潦草草写给她看,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金杰人大概是忙昏头了,居然也没问我这么晚了去哪。
我走到梧桐树下抬头看,用很轻的声音喊赵阳,喊了好多遍,没看见人影,也没有听见声音。我站着发呆,猜想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是湖边,还是草坪上,还是看台上,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这么长的时间过。
不是好像没有。
是真的没有。
从他在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跟在左右,几乎寸步不离。那些在荒郊野外露宿的日子,那些在车站里过夜的日子,还有在警察局里逗留的时候,和后来在舅舅家里寄居的日子,除了睡觉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这么长的时间。
我拖着发虚的步子穿过操场,感觉心里空茫得厉害,头脑也是一片混沌的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也不敢想。走到看台最上面一级台阶的时候,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漆黑世界,咬着嘴唇笑出了声音。想着管他呢,走就走了吧,反正是那么莫名其妙地来的,莫名其妙走了也是正常。有没有他在有什么关系呢,日子还不是一样过。说不定没他更好,至少不用提心吊胆老是害怕被别人当成神经病了。我从脖子里把戒指拿下来,放在掌心,看着,继续笑。我说好吧,走就走吧,谁在乎呢,反正迟早都是要走的,迟走不如早走,省得相处久了,心里会舍不得。那些从前说过的话,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地久天长,不过就是一个随便说说,另外一个随便听听,就过去了,谁还会认真去追究,就算真的去追究,又能追究出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