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两个字一冒出来，我就捏紧了拳头，我想着赵阳会不会是拿他自己，换回了我。然后我又想起从前金杰人好像说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地方，好像叫什么当铺来着，可以靠交换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她真是这么说过。我们当时还问她如果真有这个地方，她要去拿什么换什么。她说她要拿身上的一百多斤肥肉去换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那时候我真是要笑死了，想想天底下再会贪便宜的人也想不出她这种贪法。现在想想也还是觉得好笑。
于是我偷笑着钻到金杰人被窝里去，可她往外轰我，说去，去，一张被子裹我一个人够挤的了，你还来凑这个热闹？我说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她说哟喝，平日里嫌我唠叨嫌我烦嫌我话太多，今儿倒好，贴上来找我聊？她说着转过身来，把我往怀里搂了搂，又帮我把背后的被子掖掖好，还按着我的身体不让我动，她说别动别动，你一动被子就有缝，有一缝就漏风，难受。我说胖子，你让我稍微往外面腾腾地方，不然我非得闷死在你的乳房里。她说滚，天底下多少男人都想有这么个好死法，你还在这里嫌弃？
我窝在被子里大笑起来，金杰人也跟着笑，笑了一会，猛地抱住我，在我耳朵边说小暖，这样就对了，乖乖的，听话，高高兴兴的。我点着头。她说小暖，你可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我们就难受，得跟着哭。我点头。于是她乐起来，说小暖，你想跟我聊什么，聊到天亮我都陪你聊。
我怕金杰人起疑心，没有单刀直入问那个什么当铺的事情，而是边边角角曲里拐弯扯了好些别的话才说到当铺，说起交换。我问她那个第8号当铺到底是真的假的，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换到。她笑了笑，说以前吧，我一点都不相信，就当个故事听。后来吧——你知道，发生了这么些事情，怎么说呢，信不信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爱信不信吧。
我知道金杰人的意思，她是想着，这世界上连鬼都有，怎么就不能有第8号当铺呢。她怕提到赵阳使我伤心，所以把意思模糊掩盖。而我是怕我问得太多太直接，让她心里起疑，怀疑我在推测赵阳的失踪会不会跟那个什么第8号当铺有关，难免又要担心。所以我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有的没的说了很大一堆，再又拉回来，问她：胖子，我说的那个第8号当铺在哪呢？她在被窝里瞪着我呼呼呼地笑，说我要是能知道那地方在哪，早都去串了几百趟门了。我说那想交换的人要怎么找那个当铺呢。
金杰人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说当铺里的掌柜啊，助手啊，小二啊什么的，每天都在大街上人群里乱窜呢，看见谁脸上写了“欲望”两个字就把人往当铺里领。好像……她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我没睡着。我睡不着。我心里存了念，突然轻松了很多。我几乎已经能够完全肯定，赵阳是去了第8号当铺，把他自己丢在了那里，所以我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所谓交换，就是这个意思了。一个什么都能换到的地方，多好，我非把它找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