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艺把我们叫到走廊上看田娜。田娜一个人,站在她们屋的门口,把身体半靠在栏杆上往下吹着肥皂泡,一串一串地吹,那么多那么多漂亮的肥皂泡在半暖不暖的阳光里折射出那么好看的颜色,像小时候拥有过的那些远近的梦想。
田娜就站在那里吹,专注得一塌糊涂,完全旁若无人,像是走到另外一个空间里去了一样。楼下传上来一阵一阵的惊呼声,他们追着泡泡玩,伸出手去想接住其中的一个,然后就抬起头来看,看看是谁在制造这么美丽的世界。当他们看见田娜以后,便都不再笑,不再闹,慢慢地散了开去,空气又变得冰冰冷冷的,还夹杂着鄙夷和嘲弄。
田娜脸上的表情是一潭死水,没有变化,就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就好像你们笑也好哭也好,打也好骂也好,我都不在乎。像是入了定的僧,万事皆休。我想着你若能早一点这样,也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连狗都不理。
我们看了一会,也怅怅然地散去,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不过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做了一件很讨人喜欢的事情,于是成功地把讨人喜欢的事情也变掉味道。
林雪艺和金杰人去画室,啊呆进卫生间洗头,池宁和苏家明散步去了,赵阳还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他昨天晚上大概是打着手电筒看小说来着,因为今天早晨池宁在那里嚷嚷说刚换上的电池又没电了。我想着得把他闹醒,不然白天睡够,晚上开始新鲜,折腾死人。我推了他几下,我说起来,赵阳,快点起来,我要洗头。他挥了两下手,说别胡闹,再胡闹休了你。我这个气,都已经冒到喉咙口马上要喷出来了,可是想想他昨天通宵没睡,又有点心疼。我说赵阳,别睡了,现在起来活动活动,晚上好好睡。他呜呜呜恼怒着拍了两下枕头,翻了个身朝那边去睡。我跑到那边去闹,他又翻过来睡。我不泄气,又跑回来闹,我说赵阳,我要洗头,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真的生气了。他闭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小暖,今儿你就自己洗嘛,你想想你都有多久没有自己洗过头发了,再这么下去,这门手艺可就荒费了,以后万一我走了,你自己难道就不洗头了?
我真是要气死了,骂:你要是有跟我闲磨牙的功夫,还不如赶紧起来给我洗头痛快。他说小暖,我的眼睛睁不开。他这样咕哝着,还闭着眼睛伸手想了刮我的鼻子,我一把将他甩了,坐在金杰人床上发了会呆,想想算了,自己洗头。
可是啊呆还霸占着卫生间洗头,我不耐烦地问她到底洗好了没有,她说还没。我说你的头发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编的要洗这么久,她咯咯地笑,说头发是我的宝贝,可不能委屈了。她笑了会喊着说小暖,你热水瓶里的水被我用掉了,要不你先去打两壶水吧,等你打水回来我肯定就洗好了。用我的水票,小暖。我说废话,你把我打的热水造光了我难道还能用自己的水票再打?!水票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