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了一下那边的情景,轻声地笑,含着一点难过,说:那她们今天一点高兴坏了,韩彻。
他说:对,特别高兴。我本来觉得跟她们一起过年好奇怪,毕竟我们不熟悉。可她们那么高兴,我也跟着高兴,谢谢你,小暖。
我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你的柠檬水,还收留我过夜。他笑,然后说小暖,你知道Luky现在在做什么吗?我说我听见它在叫,声音好委屈。他说对,因为它刚刚挨了揍,现在被木木搁在柜子上,罚它,不让它下地。我问为什么。他说我们好不容易把炮丈放好,它就冲过去,一个一个扑倒,木木被它气坏了。
我捂着嘴咯咯地笑,想象Luky现在趴在柜台上想跳又不敢跳的可怜样。韩彻跟我一起笑了一会,然后说:好了,小暖,就这样吧,过了年早点回来。替我跟胖子他们问好。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拿着听筒站在那里发愣,听里面空茫机械的声音,心里涌出一阵一阵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想念他,并且,很依赖他,他好像是种在我心里的一棵参天大树,遮风挡雨,任何的风浪都替我拦,我在那树荫里成长,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从来都弄不明白,哪怕是很多年以后,都没能够弄明白,我跟这个男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那种像恋人又像家人的模糊感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从什么时间,或者是从什么样的故事里衍生出来的。在我二十九岁的某一天,坐在“幸福大街”酒吧血红色的灯光下,他给我喝一杯特调的酒,编造一个好听的故事给我听。他告诉我说我的前世是一个身份显赫的女子,身怀绝技,一笑倾城。我喝着那杯酒,就有点醉了。我问他,你在我的前世里,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笑,抚摸我的脸。他说我应该是唯一一个见过你裸体的男子。他说每天早晨,你在天山雪池冰冷的或者滚烫的水里沐浴完,踩着金色霞光上岸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披上长袍。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所以相信它是真实的。我还想问问他赵阳在我的前世里,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犹豫很久,终于还是没敢问出口。我猜我情愿我的前世根本不认识赵阳,这样我就不必为他死于华年而痛苦悲伤。这一世失去赵阳已经是我逃脱不掉的疼痛,我不希望在一个我能够幻想的前世里,也曾失去过他。
挂掉韩彻的电话以后,我紧紧握住赵阳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笑。我想告诉他我很在乎他,我想让他明白他在我的心里有多重要。可他看着电视里面的花红柳绿笑,完全不理会这一刻,我几乎想用最大的声音,最大的力气告诉他说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他。我不知道为什么韩彻的声音会让我有突然的悲伤,那种悲伤就像某个不祥的预示,预示我将会失去一些什么。我能失去什么?我所能够预见的,就是会失去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