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科,赵英焕和李贺每天都会遇到各类疾病,遇到各类患者和家属。慢慢的,他们都感觉到,急诊室是人间的一个小剧场:人情冷暖,生死离别,每日都在上演。
“医生、医生,你们快点过来,他中风了!”一群人抬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冲到急诊预检分诊台。预检分诊台的护士初步评估了下患者,立即协同其他人将患者搬进抢救室里,这日中午,是李贺在抢救室值班。
这个患者脸色像猪肝,口唇粘膜已经开始发紫,心跳稍微快一些,血压到还好,只是血氧饱和度较低,李贺边查体,边问送患者前来救治的人的起病经过。
“可能就是五分钟前吧,我们就在医院对面的一家汤锅店里吃饭,吃着吃着,他忽然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服务员就冲进来对我们说,老刘忽然就倒地不省人事了,我们想的他是中风了,离医院又近,就自己开车把他拉过来了。”另一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连忙回答。
患者的意识已经呈昏迷装,突发的意识障碍,大多见于心脑血管疾病或是低血糖,这个患者入院已经查了血糖,是正常的,心脏的问题也不是很像,他的心率虽然偏快一些,但是从心电监护上来看,他的心跳节律非常整齐,除了稍快一些,并没发现室颤、房室传导阻滞、阿斯综合征等会引起呼吸困难以及晕厥的这类心律失常;要说是神经系统的疾病把,虽然患者还没来得及去做CT检查,但是李贺已经给他做了神经系统的查体,也没看到什么阳性体征,也不像是脑卒中这类疾病。
氧气流量已经开到很大,可是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并没有见上升的迹象,相反,缺氧的表现却越来越严重。急诊科不同于其他住院部的专科,病人收治上去基本已经明确了大体病情,剩下的只是检查和治疗。而急诊科不同,病人来的急,病情又凶险,这个要求急诊科医生必须要反应迅速,毕竟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一个决定就是一条人命。
李贺忽然想起刚在在询问病史时,患者的同伴提到他们当时正在吃饭的,随后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很快的,服务员便告知他们患者倒在厕所里了。患者为什么要在厕所接电话,难道?
“先准备气管插管,把卵圆钳拿来!”
一旁的护士有些纳闷,气管插管而已,为什么还要准备卵圆钳呢?但是她还是迅速的取来卵圆钳,并准备好气管插管的设备。
喉镜一探进去,便如李贺所料的一样,一坨肉不偏不倚的卡在气管上,“快把卵圆钳给我!找到病因了!”
李贺麻利的夹出了那坨卡在患者气管中的肉,异物已经取出了,看样子,也不用做气管插管了。李贺从患者嘴里撤下喉镜,重新将连接了氧气的面罩扣在患者口唇上,很快的,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就恢复了,接着,患者的意识也在好转,他醒来后,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医生,回想起到医院来之前那一幕。
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到嘴里,可是刚煮熟的牛肉太烫,可是桌子上那么多人,要一口吐出来多少都不太好看,只好咀嚼了几口,在吞吐两难间,这坨牛肉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这么大的人了,还被食物卡出,难免在朋友跟前出丑,他只好摸出手机,以打电话为由,匆匆来到卫生间,准备在卫生间里将其吐出。
在他到达卫生间后,便使劲的抠自己的喉咙,想把它吐出来,可他惊恐的发现这坨该死的牛肉已经越卡越深,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随后他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涣散,好在一个服务员发现了他的异样,也认出他是雅5包间的客人,他的同伴们这才急忙忙的将他送到医院来。
看到患者清醒过来,没有生命危险了,李贺顿时放松下来,他看了看那坨未被嚼碎的牛肉,感慨就是这么大点东西,就让老刘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
病情平稳后,老刘很快就出院了,在出院之前,他让家属拎来了好大一网兜大闸蟹,不管李贺如何推辞,他还是执意将那一大网兜的鲜活螃蟹往李贺手里塞。
“刘叔,您太客气了,这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会做的,我也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这个我真的不能收,您的心意我领了。”
见李贺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那一兜大闸蟹,他只得紧紧的拉着李贺的手,“李医生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来过医院,没想到这次吃个饭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年近五旬的刘叔咧开了嘴,“我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你们每天都在治病救人,这些对你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而已。可是我自己知道啊,被肉卡住的那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个被憋得完全没法出气的滋味真是难受啊,当时我自己都以为要见阎王爷了……”
刘叔顿了顿,“还好您第一时间把我救过来了,我孙儿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如果不是您,我差点连自己的亲孙儿都见不着了……”刘叔笑的朴实,虽说上了岁数,但眼神仍然清亮淳朴,像一头温存的老牛,面对着比自己小很多的李贺,他还是执意的用了“您”。
他继续说到,“我做了快三十年的水产生意了,这些都是我店里最大、最新鲜的螃蟹,真没别的意思,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东西值不了多少钱,但真的就是我全家人的一点心意,您务必要收下。”
李贺实在不好再推辞,便收下了这一大兜螃蟹。刘叔的病很简单,就是一个气道异物梗阻而已,从他接诊、查体、问诊到取出异物,前后总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并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理论上,他是救了刘叔一命,可是这完全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而已,可是对方仍然抱着恩同再造的心态诚挚的向他表示谢意。急诊的工作虽然繁累,但是这样和谐的医患关系多一些,足够抚平日常的疲累。
这一天晚上,李贺做了一桌螃蟹宴。他再次做了那道蟹粉狮子头,他记得林皙月第一次到家中做客,夹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
如此精品的螃蟹,二人自然不可独食。
除了上次到家中的几人,李贺还特别邀请了科室里几个平日经常合作的护士。李贺当然知道赵英焕非常希望陈灵前来,可是他本人在面对陈灵的时候却又始终有些意难平,所以在李贺打电话给陈灵让他来家中赴宴时,对方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便以当天晚上科室有业务学习便拒绝了。
赵英焕在知道李贺这通电话是打给陈灵时,便立马凑了上去,李贺也索性直接开了公放。
“还不是找借口不来,陪她的新欢!业务学习,他们科非得晚饭时间业务学习吗?也不知道编的靠谱些!爱来不来!”
如此反复的,一旦有小规模聚餐,便会约定俗称定在赵英焕家中,一来离医院近,即使吃饭间被科室紧急召回,吃饱了再去也赶趟。而且私密性好,聊什么都方便,不管吐槽科室领导还是一些奇葩病人都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二来,李贺的厨艺的确精湛,任何一道菜经他之手,都是色香味俱佳。
这是林皙月第二次受邀到赵英焕家中吃饭,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但是赵英焕还是提出让她和朋友一块去。赵英焕一直在心中和陈灵置气,他拉不下脸来直接邀请陈灵。当知道林皙月和陈灵关系密切,赵英焕再次邀约她同朋友一同前往,是希望在撮合她和李贺的同时,也希望以这样迂回的方式制造挽回和陈灵恋情的契机。
当门铃响起,赵英焕应声开门时,看到的确是林皙月和一个陌生姑娘。
和林皙月一起来的姑娘叫夏花,是她的同事兼室友。和她的名字一样,人倒是非常有活力,虽然初次和这一桌人碰面,但却非常自来熟,很快便像熟识了很久一样。
席间,雷霆随口问林皙月,“你这次怎么没约陈灵过来?”
“她吗?”林皙月一直不知道赵英焕和陈灵的关系,“我前两天约了她的,她说她男朋友有个发小近期要结婚,她男朋友要去给他发小当伴郎,今晚那个朋友约他们俩一起商议一下婚礼当天的事宜。”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赵英焕嘴一撇,“我说嘛,周末晚上,科室安排业务学习,不来也不知道找个合适点的借口,搞半天是要陪男朋友。”
想到这里,赵英焕瞬间觉得出醋海难当,从他们恋爱开始,就从来都是自己去配合她的步调,她永远都那么有主见,永远都那么有计划,他赵英焕去适应去配合就好。现在和其他人谈恋爱,这还没结婚呢,就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