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洋葱头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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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樱桃破天荒违抗了芹菜老师的教诲

樱桃女伯爵的城堡坐落在一个小山顶上,周围是大花园。花园的大门口挂着一个警示牌,一面写着“禁止入内”,另一面写着“禁止出门”。

牌子的一面是写给乡下孩子们看的,为了让他们别想爬过铁栅栏到花园里玩儿。牌子的另一面是写给小樱桃看的,为了让他别想溜出去和乡下孩子混在一起。

小樱桃孤零零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他小心翼翼地,怕踩到了花坛,怕伤到了花朵。事实上,他的家庭教师芹菜先生已经在整个花园里挂满了牌子,上面写着小樱桃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比如说,金鱼池旁边挂着一个牌子:

禁止小樱桃把手伸进池里

这个牌子的旁边还挂着一个牌子:

禁止小樱桃跟鱼谈话

一个个花坛的中间都立着这样的牌子:

禁止小樱桃碰触花朵。如果违反,不得吃水果。

甚至还有这样的牌子:

小樱桃如果踩坏了草地,要罚写两千遍:我是一个有教养的孩子。

这些牌子都是芹菜先生的杰作。芹菜先生不是神父,也不是牧师,他只是小樱桃的家庭教师。

小樱桃子爵恳求过两位尊贵的姑妈,请求让他去乡下小学读书,跟他能透过栅栏看到的那些上学放学把书包边跑边挥舞得像旗子一样的孩子们一起念书。

可是大女伯爵一听,大发雷霆:“堂堂一个小樱桃子爵,竟然去跟乡下人坐在一起念书?绝对不可以!”

小女伯爵也说:“堂堂一个小樱桃子爵,竟然让裤子坐在乡下学校那种硬板凳上?永远不可以!”

于是她们给小樱桃请来了一位家庭教师,就是芹菜先生。这个人有一个惊人的本领,就是随时随地会跳出来。

小樱桃做练习题的时候,要是看着一只苍蝇飞到墨水瓶上,芹菜先生马上不知打哪儿跳出来的,用一条红蓝格子大手绢狠狠地擦过鼻子,然后说:

“看苍蝇的孩子没有好报应!一切的不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看过第一只苍蝇就会看第二只,看过苍蝇又回去看蜘蛛,看完蜘蛛会去看猫,看完猫又回去看其他动物,于是忘了做功课。不做功课就成不了好孩子,成不了好孩子就成不了好人,成不了好人就得去坐牢。小樱桃,你是不是想去蹲监狱呢?如果不是,最好不要去看那只苍蝇。”

小樱桃打开图画本,想画点儿什么好看的东西,芹菜老师又突然蹦出来,擦过鼻子后说:“把时间浪费在画好看东西上面的孩子没有好报应!他们长大后能成为什么人呢?大不了是个油漆工,身上又脏,穿得又破,日夜奔忙,在墙上画花,最后还是要去蹲监狱,这也是活该。小樱桃,你想要一辈子坐牢吗?”

小樱桃很怕坐牢,于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幸的是,芹菜老师也有打一会儿盹,喝几杯酒的习惯,在这种时候,就从哪儿也跳不出来了。碰到这种得来不易的一点点时间,小樱桃才算是获得了自由。可芹菜先生还是想出了花样,到处挂满了我们刚才看到的警示牌,这样他就能多睡几个钟头,也能确保他的学生不会浪费时间。这样一来,即便是小樱桃在花园里散步,也能随时受到有益处的教导了。

可是小樱桃也有自己的招数,走过这些牌子的时候,摘掉眼镜,这样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还能安安静静地想想自己的事情。

这会儿,小樱桃就正在花园里散步,忽然听见有两个清脆的声音在叫他:“子爵少爷!子爵少爷!”

小樱桃赶紧戴上眼镜,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得很差,脸却清秀可爱;男孩子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差不多十岁,绑着一个小辫子,在头顶上直直地立着。

小樱桃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说:“先生,小姐,你们好。可惜我还没有荣幸认识二位,但是见到你们很高兴。”

“那你干吗不再走近一点呢?”

“我不能啊,芹菜老师不让我跟乡下孩子说话。”

“可是你已经在跟我们讲话了呀!”

“哦,这倒是。那好吧,我马上过去。”

虽然小樱桃胆子小,很守规矩,可在紧要关头还是能够大胆拿主意的。他毫不犹豫地走进草地,一直走到铁栅栏门口。

“我叫小红萝卜,”那个冲天辫子的小姑娘自我介绍说,“他叫洋葱头。”

“幸会,红萝卜小姐。幸会,洋葱头先生,我已经听番茄骑士提到过您的大名了。”

“那家伙现在肯定恨不得一口吃了我。”

“一点儿不错。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料想您肯定是个极其可爱的人,我看我的猜测没错。”

洋葱头笑了:“太好了!但是你干吗还这样客套?像戴假发的旧式官员一样‘您’来‘您’去?就称呼‘你’吧!”

小樱桃马上想起鸡窝门口的牌子,上面芹菜老师写着:“对谁都不可以称呼‘你’。”这个牌子是芹菜老师有一次偷偷听见小樱桃跟鸡谈心之后挂上的。但是小樱桃这时候决定要像刚才踏过草地一样,打破规矩,于是回答说:

“好的,我同意,我就叫‘你’吧。谁知道芹菜先生听了会多气急败坏呢?”

说到这里,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小樱桃起初只是一个嘴角翘一翘很小心的笑,因为他记得芹菜先生的一块牌子上写着:“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禁止笑。”可他后来听见洋葱头跟小红萝卜尽情地哈哈大笑,他也咧开嘴痛快地笑了起来。

樱桃城堡里还没有听到过,也许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快活的笑声。这时,两位女伯爵正坐在阳台上喝茶。

大女伯爵听见笑声,起初不晓得是什么声音,说:“我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响声。”

小女伯爵有同感,点点头:“我也听见了,肯定是下雨了。”

“请让我提醒你一下,根本没有下雨。”大女伯爵用教训的口吻说。

“不是在下雨肯定也是要下雨了!”小女伯爵一点儿也不嘴软,同时抬头东望西望,想在天上找到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可是天上连朵云都没有,干净得就好像才被冲洗过一样。

“我说是喷水池在响。”大女伯爵听了一会儿又说。

“我们的喷水池早就坏了,再说里面也没有水,不会响!”

“那我想一定是园丁把它修好了。”

其实园丁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喷水池坏了。

城堡的那一头,番茄骑士也听到了这个古怪的声音,心里有些忐忑。

“城堡的地牢里关押了很多囚犯,”他暗想,“得加倍留意看守才行,不能出什么乱子。”

他决定绕着花园走一圈查看一下。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城堡后面乡下大路通过的地方,竟然碰上三个孩子有说有笑。

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叫番茄骑士这么吃惊。小樱桃在踏草地!小樱桃在跟两个小破烂儿说话!

不仅如此,两个小破烂儿里,竟然有那个不久前害得他号啕大哭的小强盗!番茄骑士暴跳如雷,变得满身通红通红,要是消防队员经过,肯定要给他喷水灭火的。

“子爵小少爷!”番茄骑士用可怕的声音大叫。

小樱桃回头一看,脸都绿了,一下子靠在栅栏门上。

“朋友们,”他低声说,“赶快逃走!”

洋葱头跟小红萝卜撒腿就跑,可是还是止不住地笑。

“看来这回我们的侦察,结果不顺利。”小红萝卜说。

可洋葱头不这么想:“那可不一定,我们争取到一个朋友,这收获已经不小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新朋友小樱桃准备好了接受番茄骑士的、芹菜先生的、大女伯爵的、小女伯爵的以及亲戚们的痛骂。可怜的孩子再没有比这更不幸的时刻了。

在这短短的前半生,他第一次交到了两个朋友,第一次开心地大笑,而他现在失去了:洋葱头跟小红萝卜已经逃走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如果可以在城堡的栅栏外面再跟他们在一起,没有这些警示牌,可以在草地上奔跑和采花,小樱桃什么都肯交换!

小樱桃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一种奇怪又可怕的感觉,这感觉叫痛苦。这痛苦太厉害了,他简直受不了。因此他扑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番茄骑士抱起他,像夹包裹一样夹在胳肢窝里,沿着林荫道回城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