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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恶有恶报(2)

李青歌顿时无语,正准备将事情拉到正轨,却听兰千雪愤怒地又问一遍:“狗东西,说,谁画的?”

“不知道。”天道法师忙摇头表示与自己无关,一面还用手指指着夏天魁,“是他给小道的。”

兰千雪暴躁地看向夏天魁。

那夏天魁心下一紧,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惧怕地道:“道长别听他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小道还能凭空得到不成?”天道法师痛恨地指责夏天魁。若不是他让自己接这桩生意,自己怎会如此倒霉,说穿了,都是夏天魁的错,“还有——”想着这些,天道法师心底越发恨了,索性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他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什么?”李青歌追问了一句。

天道法师继续道:“夏老爷将银子付给小道后,特意交代一番,说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姓李的丫头惩治到底,永远不能翻身。另外,还说他的女儿夏之荷,从小貌美如花,纯良贤淑,已经过了及笄年纪,倘若小道能让她贵气之命格远播,定然能为她定下一桩好亲事。还说,他日他的女儿能一步登天,迈进名门,还会大大赏赐于我。小道见他出手阔绰,也就信了。”

众人纷纷幡然醒悟刚才天道法师为何会那样对夏之荷了,也更明白这夏家夫妇为何那么急切地一致对付李青歌了。

夏家夫妇忙朝赫连筠跪下,哀声道:“三殿下,天道法师见行骗不成,事情败露,这才故意陷害我们的。求三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夏之荷也忙跪了下来,神色凄楚,好不可怜,那一双瘦弱的肩头不住抽动着,不胜娇怯,“民女冤枉,求三殿下明鉴。”

见这一家三口都跪了,天道法师忙也嚷道:“请三殿下明鉴。小道与高府无冤无仇,更与李姑娘不相识,何苦要害她?倘若不是他们主使,小道就是想害也不认识人呀。”

“你血口喷人。”夏老爷气得胡子直抖,“我只请你来为高府除邪,谁知你心思歹毒,整那么些个恶言恶语害人,还敢说我指使?三殿下,草民恳请将这贼人拿下,定要严惩。”

“我呸。”天道法师一口血水吐到了夏天魁的眼皮上,怒道:“普通的宅院除邪,哪里要用一万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就已经顶天了。你夏天魁就算再阔绰,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吧?何况,小道得知,夏家早就在半月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你们连自身都保不住了,还能拿一万两银子为高家驱邪?”

夏天魁用袖子抹了把额际的冷汗,张口结舌道:“那、那一万两银子确实不是我的,乃……大夫人给的。因高府连连闹出灾祸,夜间更有女鬼啼哭,大夫人想请个得道高人作法驱邪。因她本人出行不便,再加上高老爷与两位公子扶老夫人的灵柩回老家,都不在府上,她这才托我代劳。”

“大夫人给的?”李青歌疑惑地凝眉,“大夫人当家多年,哪里会糊涂成这样?一万两银子请人到府上驱邪?就算高家再有银子,这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大夫人听言,气得眼睛冒火。她恶狠狠地瞪着李青歌。这小贱人分明是想将自己也拉下水呢。

“是呀,母亲当家多年,一向勤俭持家,从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乱花银子。何况父亲之前已经下过令,这府里上下之事,暂时由管家接管,全不让母亲操劳,母亲便动不得公中的银子,那么,这一万两银子从何而来?”高云慧亦是不解地问。过后,双眸一冷,瞪向夏天魁,“夏伯父,你可不要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连累母亲的。”

夏之荷又急又慌又气。这两个小贱人,分明是在架桥拨火,想让夏家与大夫人互斗呢,至于结果怎样,无论哪一方败了,于她们都是好的。

“爹,”焦急之中,夏之荷却是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忙出声喊道,“爹,你好糊涂呀。姨妈给你一万两银子让你好好安顿夏家,你怎么全给了那骗子了?亏我那日还提醒你,爹爹这些年常常闷在府里,对外面的事也不关心,须不知现在的年头,这坏人多得很,稍不留心就被人骗了。我说找个可靠的人办,你偏说不敢再劳顿姨妈府上的人,要自己来,这下好了,银子被骗光了,还要被人诬陷摊上这样的事。”

虽是哽咽之言,但一字一句却说得格外清楚,言外之意更是明明白白。

唐玉心头一亮,忙顺着女儿的话,佯装气得哭出来,一边还用拳头捶打着夏天魁的肩膀,“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我跟荷儿还以为你拿着银子在外面安顿好了,只等着过几天出去住,万不敢再叨扰姐姐了。却不想你拿着银子全填了那骗子了?呜呜呜,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让姐姐怎么办?那一万两银子可是姐姐积攒多年的私房钱,这还不够,还将身上的首饰变卖了才凑好的,想不到全被你乱花光了。”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亏得这对母女聪明,倒没有将她连累上。

“天魁,你真是糊涂。”大夫人摇头叹道。

“唉,姐姐,天魁惭愧,那一万两银子我一定想办法筹齐还给您,万不能叫姐姐受损。”经过几个女人的一番哭诉,夏天魁脑子再蒙也立刻懂了。

李青歌冷眼瞧着这一家子演戏,一双漆黑似夜的眸中荡漾着森寒的气息。

斩草便要除根,若没有万全之策,今晚她便不会出现在此。

一个眼色丢了过去,兰千雪立刻会意,抓住天道法师的衣领,就将他揪了起来,怒喝:“孽障,你可真是贪心,人家夏家已经败光了,你还要落井下石,骗人一万两银子?太可恨了,本师尊要剜你的心出来瞧瞧,到底是不是黑的。”

“啊,别别别——”天道法师立刻双手抱拳,苦求道:“小的冤枉——”

“冤枉?”兰千雪将他摔到地上,愤怒指责,“难道说夏老爷那一万两银子不是你骗的?”

天道法师老脸委屈地皱成一团,痛心疾首地哭道:“回师尊的话,小道虽然干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可是这银钱上的事,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这一万两银子的确是夏老爷亲自许过我,不然小道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那一万两银子就是你要的。”夏天魁直指着天道法师。他知道只有一口咬定了他,自己才能脱身。

“夏天魁,”天道法师也实在动怒了,连声音都变了,“你我相识十年,这些年我为你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你可别都忘了。”

什么?相识十年?

众人惊愕非常。

夏天魁脸色瞬间变了,但一想自己才到京城,这里的人与自己不熟,他与天道法师之间,也从来都是暗地交易,所以应该没留什么把柄。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你?”

“夏天魁,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写的收据与借据,上面可有你亲自写的东西。”天道法师冷笑道。

“快拿出来。”兰千雪气得又想踹他。想不到这老小子还敢瞒报,若不是夏家逼急了,只怕还不说呢。

天道法师忙道:“小的没带在身上。”

“在哪?”赫连筠冷着脸问。

“在小的府上。”

“来人。”赫连筠立刻命身后侍卫,前去天道法师府上取来。

这边,夏天魁整个人瘫软在地。他不知道天道法师到底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东西对自己一定不利。

夏之荷也慌了,忙问他:“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他?”

唐玉却是知道的,之前还嚣张的脸上渐渐渗出了冷汗,那浓浓的脂粉一点点地花了。

“娘。”见夏天魁不说话,夏之荷转脸又急切地问唐玉。

唐玉面如死灰,却还强撑道:“荷儿,你别问了,娘也不知道。谁知那骗子又使什么花招,荷儿,你别信。”

“嗯。”夏之荷点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让她不信,怎么可能?那天道法师既然如此说了,只怕爹娘真有什么把柄在他手心里攥着呢。

怎么办?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侍卫与天道法师一起回来了。

“是什么东西?”兰千雪朝天道法师走了过来,问。

天道法师忙将手里的东西奉上,都是一些字据之类。

兰千雪一一展开看了,看完之后,俊眉凝紧,又将东西递给赫连筠,“三殿下,这些你看看吧。本道乃出家之人,不方便管这些俗事,就有劳三殿下处理了。”

赫连筠将东西接过,看了之后,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吩咐左右侍从:“来人,将天道法师、夏天魁、唐氏一起拿下。”

唐玉身子一软,直接靠到了夏之荷的身上。

夏天魁也吓傻了,“三殿下,草民冤枉……”

“有什么话应天府大堂上说去吧。”赫连筠俊脸阴沉,冷声喝道。

几名侍卫马上将三人拖了起来。

夏之荷也惶恐地爬起来,一面拽着母亲的胳膊,“娘,到底怎么回事?”

唐玉早在赫连筠一声令下之时就蒙了。她不知道天道到底攥了他们什么把柄,但无论什么把柄,落到应天府那种地方,她还能有个好吗?

如此一想,整个人有如被人抽走了灵魂,刹那间虚软了起来,神色惨白,有如死过去的人一般。

大夫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妹夫被衙差押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夏之荷看到母亲快晕倒的样子,心里又痛又急,然而此刻她已经不知要如何是好。

大夫人?不,那个虚伪冷心肠的女人,出了事绝对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到时她再倒打一耙,为保自己再害爹娘一次,那就更可怕了。

三殿下?更不可能。夏之荷一触及他慑人的眼神,便连说话的勇气也没了。

突然之间,她瞥见了李青歌,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一转身,扑通一声跪到李青歌脚前。

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地上的小石子上,双膝传来剧痛,让她本能地身子一歪,忙用手撑到了地上。

李青歌有些愕然,“夏姐姐,你这是?”

“李妹妹,求求你,救救我爹跟我娘吧。”她泪水模糊,哭着朝李青歌哀求。

李青歌伸手扶她,但说出来的话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夏姐姐,此事并不是我能做主的,何况,若夏老爷与夫人并未做亏心事,何怕进趟衙门?”

夏之荷就是不起,反倒哭得更凶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让原本一张精心妆扮过的脸变得惨不忍睹,“李妹妹,那衙门是什么地方?爹和娘年纪都大了,进了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吗?”

这时,大夫人被丫鬟推了过来,也出声恳求道:“三殿下,不知舍妹夫妇二人究竟犯了何罪?即便是那道人所说编造恶言陷害李姑娘的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是他一面之词罢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抓到官府吧?”

“是呀。”夏之荷忙又眼泪汪汪道,“还求三殿下念及爹和娘年岁已大,饶他们一次吧。”

赫连筠眸色渐深,就听夏之荷忙扯着李青歌的衣角哭道:“李妹妹,你快帮姐姐说句话呀,求求你了。只要你说,三殿下一定会听你的。”

“夏姐姐,你这话说得荒唐。”李青歌神情冷漠,在夏之荷面前,她无须做戏,更无须掩饰,“三殿下为人正直,此事由他做主,你怕什么?难道还怕三殿下故意为难你爹娘不成?”

“不、不是——”夏之荷哑口无言。她有不好的预感,一旦爹娘进去了,只怕出来就无望了。

高云慧也过来扶她,她不想夏之荷让李青歌为难,便道:“今晚之事,也该弄个水落石出,既然有三殿下主持公道,姐姐该庆幸才是。若夏伯父夏伯母真的问心无愧,那么三殿下定然能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不是吗?难道姐姐不想他们日后清清白白地做人?”

“我……”夏之荷被问住了。她不敢说自己爹娘有罪。

大夫人也不敢再说话了。今晚害人不成,反还搭进去两个,真是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骚。

“带走。”赫连筠沉声吩咐,然后将证据交予其中一位衙差带回给应天府府尹大人,让其彻夜查办此事。

那衙差应“是”,连忙带着疑犯以及证据赶回应天府。

夏之荷看着爹娘像个木偶似的被衙差拖走,心里痛得如针扎似的,再回过神来时,已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恨李青歌,恨得入骨。今晚若不是因为李青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爹娘也不会被衙差带走。

大夫人如丧家犬似的,默默地让人推走了。那件披风给了高云瑶,暂时替她遮了羞,可是,她知道,今晚一过,高家大小姐赤裸身体到处跑的事只怕会闹得人尽皆知。这个女儿真的废了。

李青歌还是好端端的,甚至比以往更好。她可不会忽视,三殿下那一直黏糊在那小贱人身上的眼神。

实在可恨!

圆月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天空一片浓黑,好在荷香苑廊前点了灯,照得整个院子透亮。

李青歌站到廊下,朦胧的光线打在她脸上,给她原本就姣美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柔美。

“三殿下,我到了。”

赫连筠浅浅弯唇,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青歌低低一笑,食指指了指天空,“已经半夜了,三殿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赫连筠的眼睛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了看天空,不禁笑道:“好。”

李青歌眨眼道:“晚安。”说着,小手一摆,忙转身朝自己房里走去。

赫连筠唇角笑意更深,直待她进了房中,将门又关上,这才折身离去。

李青歌回到房中,正准备自己打水洗漱,冷不防就被屏风后面突然蹿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她错愕地盯着已经换回衣服的兰千雪,“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兰千雪甩了一下那如海藻般美丽的卷发,睨了李青歌一眼,“都这么晚了,你让我怎么回去?”说着,竟然又朝李青歌的大床走去。

似乎从那日之后,他便迷恋上了她的床,不睡上一觉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似的。

李青歌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他大大咧咧地躺到了床上,不由凝眉,“兰千雪,你是不是找死?”

“我怕黑,我不走。”兰千雪抱着她的枕头,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里,像只受伤的小兽似的,可怜无辜地盯着她,“何况我是为了你的事忙活到了大半夜,你总不能卸磨就杀驴吧?我长得这么美,这半夜三更地走在外面,万一遇到了恶徒,该如何是好?”

“那恶徒就是你吧?你不是采花大盗吗?难道都是白天采?”李青歌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揭他的老底,一边走到柜子边,拿出被褥枕头,像上次一样,给他在窗边把小榻铺好。

兰千雪郁闷地看着李青歌铺被,“还不是因为你,本公子已经好久没干那营生了,这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好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睡那儿去。”李青歌无奈地看他一眼,说道。

“那床太小,你看我这般修长,怎么睡得下?”兰千雪巴巴地看着她。

李青歌瞪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根本没有走的意思,便咬着牙,自己走到了那小榻边,躺了下来。

兰千雪趴在床头,凝眉看着李青歌,“床这么大,睡下我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李青歌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很累,不想说话。

“难道本公子会吃了你不成?”兰千雪见她装睡,很不屑地冷哼一声,顺势侧躺,摆出了一个睡美人的姿势来,一边用手把玩着腮边发丝,一边哼道:“想爬上本公子床的女人多了去,你以为本公子稀罕你?不过一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没看头也没摸头,脾气还那么臭,本公子对着你,还不如对根木头呢。”

仍旧没有反应。兰千雪不甘心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李青歌微微蜷着身子,面朝墙里睡去,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就顺着那瘦弱的肩头妖娆散落,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透着一抹幽光,让人好想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