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下人们见高逸庭冷着脸走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来,连忙悄悄地溜了回来。刚到廊下,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的声响。众人惊愕,忙推开房门,就见地上湿漉漉一片,木桶歪在了一边。而夏之荷,就像一只掉在阴沟里的落汤鸡似的,不停地扑通着。
“小姐,你怎么了?”几个丫鬟忙走到床前,给夏之荷松绑,取下她口里的帕子。
刚一得到自由,夏之荷便扬手朝最近的那个丫头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口里骂道:“混账东西,你们都死了吗?没见着那个浑蛋对本王妃无礼吗?”
众人立刻惊了。
“小姐……”挨打的丫头捂着脸,有些惊惧地望着她,“什么王妃?”
“你还敢问?”夏之荷柳眉一竖,眼底迸射出阴毒凶狠的寒光,抬脚,就要朝那个丫鬟踹去。然而,许是被绑的时间太长了,手脚血脉不通,早已麻木到失去了知觉,所以,她刚一抬脚,就觉得重心不稳,整个人支撑不住地朝床下摔了过去。
没想到,众丫鬟竟然散了开。待看到夏之荷跌趴在地上时,众人又惊呆了。
“小姐。”大家忙伸手来扶。毕竟是表姑娘,若真有个好歹,她们几个怕也不会好过。
夏之荷被扶了起来,发丝凌乱,嘴角还磕破了,隐隐渗出血丝来。
几个丫鬟瞧了,更是心惊,忙要给她擦脸。
却见夏之荷狠狠甩开搀扶的丫鬟,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床上,狠狠地瞪着几人,“好个贱婢,看本王妃今天不揭了你们的皮!”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表小姐这是疯了不成?这怎么一口一个“本王妃”?
“来人。”见几人不出声,也没跪地求饶,夏之荷更恼了,连忙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将这几个贱婢给本王妃拉下去,每人三十板子。”
几人听了,先是吃惊,继而害怕。
“表姑娘这是疯了。”
也不知谁嘀咕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个个面露慌色,都不敢留在此处伺候,一窝蜂地竟又跑了出去,临走时还将房门锁了起来。
“不得了了,表小姐这是魔怔了,我们赶紧去找大少爷。”
“大少爷?你没见大少爷刚才想杀人的样子吗?你还敢去呀?”
“我……”
“我看还是去找大夫人吧。”
“对,去回大夫人,就说表小姐突然得了失心疯。”
“是。”几人商议后,派了其中一人去找大夫人拿主意,其他几个则在门口守着,生怕夏之荷发疯乱跑。
屋里,夏之荷见几个丫鬟跑了,还当她们害怕了,不由得冷冷一笑。身上虽然还在滴水,她也浑然不觉,反倒,一派嫣然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看在外面几个丫鬟眼里,实在是惊悚极了。
“这表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一个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背过身来,疑惑地自语。
其他人则从门缝里朝里瞧着,生怕夏之荷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而夏之荷不时地忸怩作态,对着空气放浪地笑着,口里还一遍遍娇滴滴地唤着“三殿下”。然后,让人更惊恐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夏之荷突然脱光了衣服,抱着床头柱子,狠狠亲吻了起来!
这香艳的一幕,直让门外的众丫鬟看傻了眼。
飞花满天,落红无数。无数粉嫩花瓣散落在地,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柔软且舒适。
她与他相拥倒下,香气弥漫周身,让人快活得像要死掉一般。
他的手带着温热,缓缓游遍她的全身,让她全身酥麻不已,舒服得颤抖,忍不住抱住他想要更多。
“三殿下!给我,快给我……”
她主动脱了他的袍子,柔白的手指抚上他精壮的胸口,带着几分调皮缓缓向下移动。
看到他迷离的双眸布满情欲的潮红,她痴痴地笑了。抬首,吻上他的唇,主动将自己贴向了他。
几个丫鬟趴在门口,被里面热辣的场面臊得是面红耳赤,心口怦怦乱跳。
“不行,若是夫人见了,可怎么得了?”突然,其中一个丫鬟紧张地说。
其他人的脸色也唰地变了,“是啊!若夫人见了,可能会以为是我们几个照顾不周,到时再连累了我们。”
“不怕的。大少爷带表姑娘回来的时候,已然不像样子了。何况,大少爷吩咐,不准我们靠近一步。想来,此事与我们不相干,我们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嗯。”几人思虑一番,觉得此话有理。为今之计,管什么表姑娘,还是将自己撇清为上策。
几人商议一番,觉得还是躲出去,装作不知情为妙。然而,几人刚走下几级台阶,正准备离开院子时,就见之前派出去的丫鬟已经兴冲冲地回来了,后面李碧如正推着大夫人缓缓行来。
自从得了大夫人允诺,李碧如算是很尽心地照料着大夫人的生活起居,几乎从不离身。晚上睡觉,她也只在大夫人卧房外的小隔间搭张床,为的就是能更好地照顾大夫人。
几个丫鬟心中俱是一沉,只道不好,想跑,却已来不及了。
几人忙迎了上去,想阻止大夫人进屋。
“夫人……”其中一个丫鬟道。
“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失心疯?好好的人怎么就失心疯了?”不等那丫鬟说完,大夫人便严厉地问,冷冽的眼神直盯得丫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见夫人这样问,知道隐瞒不过。作为一直以来贴身照顾夏之荷的丫鬟紫嫣,虽不情愿,但还是识趣地站到了前面,回道:“夫人,是这样的。刚才大少爷突然带着表姑娘回来,大少爷神色看起来很不好,而表姑娘……”
“表姑娘怎么了?”大夫人不耐烦地问,一面朝房门望去,“表姑娘在里面?”
“嗯。”紫嫣忙道,“表姑娘是被大少爷绑着回来的,而且,现在……”紫嫣一想到屋里的情景,突然没了底气,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那样的话实在羞于出口。
绑着的?怎么可能?庭儿对荷丫头如此上心,怎么舍得绑她?还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大夫人心生疑惑,狠狠瞟了紫嫣一眼,怪她说话说不清楚。见她双颊绯红,眼神躲闪,说话更是吞吞吐吐,便知事有蹊跷,决定还是自己进去看看为好。于是,大夫人又冷声吩咐道:“既然表姑娘在里面,本夫人且去看看,究竟怎么个失心疯!”
“夫人……”紫嫣等人想拦,如果大夫人看到那样淫荡的场面,会不会气火攻心,然后连带着将她们一起办了?
“怎么?”大夫人冷冷地瞪了紫嫣一眼,“不是说失心疯吗?本夫人难道不能去看?”
“这……”紫嫣面露难色,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夫人最好做下思想准备,表姑娘她、她眼下只怕……”
既然说是失心疯,难免会有不雅和意外的举动。大夫人立刻会意,沉声对李碧如道:“你推我进去,你们几个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紫嫣等人立刻答应,也为有大夫人在,总算有了个主心骨,而松了一口气。
李碧如推着大夫人到了门口,隔着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难耐的喘息还有一些古怪的声响,让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又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起来。
难道……毕竟有过不堪的经历,李碧如很快猜到里面发生了何事,心没来由地沉了下来。难道夏之荷与大少爷正在里面胡搞不成?
大夫人闻声,亦是脸色难看至极。她回眸,阴狠地瞪了眼众人。
紫嫣心下一颤,知道大夫人听出了什么,忙小跑着过来,轻声道:“要不,夫人您先进去看看?”
“里面是什么人?”大夫人问。其实她心里也在打鼓,若是庭儿在里面的话,自己这么冒失地进去,岂不是连自己儿子的名誉也毁了?
“回夫人。”紫嫣忙回道,“就表姑娘一个人。”
“就她一个人?”大夫人心生疑惑,那为何会有那般下贱的声音?
她狠狠地睨着紫嫣,却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倘若她敢说谎,后果一定很严重。
紫嫣忙点头如捣蒜,“是,只有表姑娘一个人。但是,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了,你且在外面候着。”听到这样的答案已经足够,大夫人便没让她把话说完。毕竟听这声音,再联想到众人的反应,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
“是。”紫嫣忙退下。
“夫人。”李碧如小心翼翼地望着大夫人。如果里面有什么不堪的场景,她是不是该回避?
大夫人却没想那么多。反正李碧如既跟了自己,以后知晓的事只怕更多。而她知道得越多,就越不敢离开自己,自己控制得就越深。
大夫人冷冷一笑,仰首瞧了李碧如一眼,道:“开门。”
“是。”李碧如依言推开房门,一股湿热淫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敛住了呼吸。自从上次遭遇那痛苦不堪的经历之后,她便痛恨这种气味。
然而,眼前的一幕很快让她忘记了心中厌恶。
就见梨花木大床上,夏之荷全身赤裸地跪在被褥上,双手死命地揉着自己的胸部,漂亮的头高高仰起,眼睛微眯,眼神迷离,双唇微张,不时发出痛苦而又愉悦的声音。
李碧如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连礼义廉耻都抛到了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那个显然沉迷在情欲中不能自拔的女人。
大夫人也是惊愕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生平最恨放浪不知羞耻的女人,想不到她的亲侄女,竟然大白天自己在房中做这种肮脏下作之事。
“混账!”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夫人冷喝一声,“推我回房。”
“是。”李碧如忙低下头,再不敢看,心里却对夏之荷鄙夷极了。
临走的时候,李碧如多了个心眼,她推着大夫人的车子,却并没有带上夏之荷的房门。
“紫嫣。”大夫人到了院中,冷冷地看向紫嫣。
紫嫣心头一颤,忙垂首,“夫人有何吩咐?”
“你负责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来到这院子里。其他人,各自散了吧。”大夫人脸色紫青地吩咐着,“还有,等你们姑娘清醒了,你让她来见我。”
还能清醒吗?都疯成这样了!紫嫣纠结地抿唇,点点头,“是。”
“哼。”大夫人冷哼了一声,示意李碧如推自己走。
然而,出了院子,大夫人脑海里却反复浮现着之前看到的场景,心中厌恶更甚。然而,她的体内却是一阵空虚。想想,老爷多少年没有碰过她了?好像自从有了瑶儿,就再也没有了吧?这些年,她苦呀,却从没有此刻这般空虚难耐,好像身体突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好想被填满!
“唔……”痛苦地低吟出声,大夫人眉心皱成了一团,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那个男人——高远。
“夫人?”李碧如见大夫人面色潮红,神色痛苦,紧张地问,“您没事吧?”
大夫人一惊,浑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微眯的眸子猛然睁开,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见李碧如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忙摇头道:“没事!就是这双腿,突然又痛了起来。等会儿,你扶我躺下,再帮我捏捏吧。”
李碧如的眼神不觉一暗,心底咒道:老不死的,又是捏腿?可怜她这双手,端茶递水擦身子不算,还要推车子,替她捶腿捏腰的,真要把人折磨死了。想当初,在厨房里干活也没今日这般苦呀!
若不是看她是高逸庭的娘亲,若不是看她在高府还有几分地位,若不是看她对自己还有几分用处,自己早已忍不住想要掐死这个磨人的老怪物了。
“你在想什么?”大夫人见她发愣,冷笑着问。
“呃,没!”李碧如一惊,忙讪讪一笑。好在她聪明机警,脑子转得快,面对大夫人审视的目光,快速回道,“刚才奴婢在想,大夫人这几日才好些,怎么腿又疼了起来?莫不是大夫的药没用?奴婢想,要不要让大少爷再换个大夫瞧瞧?”
“你在担心本夫人?”大夫人拂开她的手,讥诮阴冷地盯着她。
李碧如心下一颤,却仍坚持道:“夫人说哪里的话。奴婢哪一日不为夫人念经百遍,只盼着夫人能早日康复,再不要受这种罪了?”
“念经?”大夫人双手撑在车扶手上,冷冷地上下打量着李碧如。
李碧如心虚不已,心里更是将大夫人骂了千百遍。但面上,李碧如还是笑嘻嘻地问:“夫人,您瞧什么呢?”
大夫人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岂会不知李碧如心里所想。
一个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嘴巴,越是会甜言蜜语将人哄得天花乱坠,只怕心里越是对你恨之入骨。譬如,她唐婉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嘴巴再会说,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所谓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真的不假。一个人若要口是心非,你不要听她的话,只需看她的眼睛。比如刚才的李碧如,口里说盼着她好,那双水灵的凤眸里隐藏的却是恶毒的恨意,她岂会看不出?
“呵!”大夫人突然弯唇,慈眉善目地笑了,“不错,难怪庭儿常在我面前夸你。”眼下还是用得着李碧如的时候,大夫人不介意多用用。
“哦?”李碧如娇俏的双颊立刻飞出红晕,一双眼睛里满是惊喜和羞怯,“大少爷在您跟前说奴婢了?”
大夫人瞧了,不禁心中冷笑。看吧,这次的眼神倒是真心的。看来,她对庭儿确实有着非分之想。
“他说你身世可怜,但是模样儿好、性情好,最难得的是对我也孝顺。”
“真的?”李碧如心头大喜,一抬头,对上大夫人戏谑的眸子,又赶紧垂下了眼皮,娇羞道:“大少爷过奖了。若不是大少爷相救,奴婢哪能有今日、能有福气侍奉大夫人?”
“嗯。”大夫人闻言,似乎很是欣慰,点头道,“好孩子。庭儿的话原本我还不信,但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伺候,一点一滴,本夫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放心,他日,本夫人一定为你做主。”
“真的?”李碧如真是乐糊涂了,竟然相信了大夫人说的话,而忽视了大夫人只说为她做主,却并没有说做主将她许给大少爷。
大夫人微笑,“本夫人说话难道还能有假?”
“不、不敢!”李碧如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这种笑却是大夫人最恨看到的。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好了,我也乏了,你送我回房歇息吧。”
“是。”李碧如顿时浑身充满了力气,就好像看到了幸福正在前方不远处对她招手。是以,从此以后,她照顾大夫人越发尽心尽力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夏之荷才从筋疲力尽中渐渐清醒。当看到偌大的床上凌乱不堪,而自己全身赤裸,她顿时惊呆了。整个人有如坠入冰窖之中,从心底冒着凉意。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被人……
她忙将自己藏进了被窝里。待看清这里正是自己的闺房时,更加迷惑了。
在自己的床上?那么是谁?高逸庭吗?
突然,她脑袋一疼,一幕幕不堪的画面逐渐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她惊悚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大喊起来,“不!”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耻辱的事来?还有,在画舫上,当着众人的面……
“不、不要!”她痛苦得连心肺都要炸了,双手使劲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门外,紫嫣听到里面痛苦的哭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推门进来。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夏之荷正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还不住用头磕着床柱子,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紫嫣忙扑上去拦住她,“姑娘、姑娘……”
“不,你别碰我。”夏之荷一把甩开她,却滑落了被子,露出雪白的身体来,臊得她连忙拉起被子裹住自己,“滚出去。”她嘶吼道。
“好、好。我不碰、不碰。”紫嫣当她还在发疯,忙轻声哄着,“但是,你别扯头发、撞床了好不好?”若是撞死了,她可赔不起呀!
“滚、滚……”夏之荷抬头,凶狠地朝她瞪了一眼,脑子里却又突然闪过一幕,她的心都提了起来,惊问:“大夫人来过?”
紫嫣疑惑地点头,“是。”怎么问起大夫人来了?难道她好了不成?
“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大夫人来过?”夏之荷一颗心彻底掉进了冰窟,碎成一瓣一瓣的。
“大夫人说,等姑娘醒了,就过去一趟。”紫嫣试探地说,想看看夏之荷的反应。
夏之荷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夫人找她,能有什么好事?之前,她在床上……呜呜……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可是,她明明记得是和赫连筠……哦,不,不是赫连筠,根本就是她对着床发情。
可是,那种感觉为何那样真实?就像真的一样,让人难以自拔。
夏之荷也不算笨,很快想到,此事定有蹊跷。今日之辱,她定是受他人陷害!
“姑娘。”见夏之荷咬牙不语,脸色阴沉,紫嫣怕她又犯病,忙小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