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庭对她的这种大胆举动,有几分心惊。他本能地皱眉,一双黑眸顷刻间冷了几分。但他没有说话,只在心底冷笑。他倒想瞧瞧李青歌玩什么把戏,竟然派这样一个妖精似的女人,半夜三更来他屋里。
许是浴桶里的水不断地冒着热气,屋子里散发着湿漉漉的燥热感。
红喜的手心都出了汗,她紧张地握了握拳,故作娇羞地微微垂首。然后,她扭着细腰,几乎是踮着脚尖,向前走了几步。与高逸庭保持一臂距离后,她微微俯下身去,冲高逸庭行礼,脆生生地道:“奴婢红儿见过大少爷。”
高逸庭眉心皱紧。这一幕,让他陡然想到了白天的不快。当时,他并未细看李碧如,又因担心着夏之荷,所以,匆忙之中根本没记住那个丫头的模样。此刻,瞧着红喜扭捏作态的模样,倒将他快忘记的不快与厌恶全部勾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家主子差你来,有何事?”高逸庭忍住胸口的怒火,沉声问。
“是这样的。”红喜抬头,目光如水潋滟,媚态横生,连说话的声音与语气,都透着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媚骚劲儿。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桌边,纤细玉指拿起茶壶,将高逸庭的茶杯倒满了热水。
高逸庭的黑眸闪烁着幽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里有着深深的厌恶。
红喜却半垂眼帘,放下茶壶,接着又低声说道:“今天是大少爷的生日,小姐让奴婢将这个送给大少爷。祝大少爷生日快乐。”她将上衣的衣摆稍稍掀开了点,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双手奉上。
“这个真是你家小姐让你送来的?”高逸庭心中虽疑,但是盯着那荷包,他的心里却不自觉地暖了几分。
拿起荷包,细细地瞧着。即便光线昏暗,玫红色的缎面上,用金线细心勾勒出的秋菊,仍旧栩栩如生,宛若清晨初绽,似乎还散发着清香。
原来,她竟然知道自己爱菊。
唇角飞扬,高逸庭低声笑了起来。
他将荷包置于鼻端,轻轻嗅着。
红喜见状,心花怒放,“大少爷可喜欢?”
高逸庭无声地笑了下。抬眼,见红喜不知何时竟然贴在了自己身侧,身子微微侧倾,似乎要与他一同欣赏荷包。顿时,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红喜忙站直了身子。
此刻,高逸庭心情不错,也就原谅了红喜的放肆,只道:“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她的这份心意,本少爷领了。以后若有事,可以当面与本少爷说,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的。”
他这样说,等于是给了李青歌接近他的机会。
“是。”红喜软声应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偷偷瞟了眼屏风后面,水雾氤氲。再见高逸庭,长袍披身。难道说,自己进来之前,大少爷正准备沐浴吗?
红喜突然面热心跳起来。
“还有事?”高逸庭心生警觉,眯眼瞅着红喜。
红喜那一脸荡漾的春色,让他好不容易抑制的厌恶又升腾了起来。
红喜眼神有些闪躲,却越发炽热,连脑子都被那股莫名的冲动烧得有些糊涂了。
“大少爷,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红喜几乎是带着乞怜地说。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她不后悔。她一个奴婢,如果自己不争取,何时才能入得了主子的眼?与其天天等着主子能看上她的那一天,还不如趁着自己貌美之时搏一搏。
“什么?”高逸庭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度,脸色阴鸷得吓人。
红喜只当是烛火映照下的阴影投在了他的脸上,这才有了那样一大片阴沉。她认为,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即便是大少爷,有了李青歌这个未婚妻后,不还是与表姑娘打得火热吗?
于是,红喜又鼓起勇气,说道:“大少爷,奴婢是自愿的。实话告诉您吧,这荷包是奴婢亲手绣的。小姐她心里根本没有您。她明明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却一份礼物也没为您准备。奴婢瞧不过,奴婢心疼您,所以,奴婢就私下绣了这荷包。奴婢一直仰慕您,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求大少爷成全。”红喜有些激动,话也说得语无伦次的。她的心口狂跳,全然被一股炽热的冲动控制了。
“大少爷,奴婢愿意给您。奴婢的身子是清白的。大少爷,您就要了奴婢吧!”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外衫敞开,露出玫红色的肚兜,半遮半掩着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一瞬间,高逸庭的脸色阴鸷得吓人。他狠狠地捏着荷包,似乎要将上面的秋菊捏碎一般。
他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你绣的?”那声音比夜色还要阴沉。
红喜闻言,浑身一颤,突然害怕起来,“大少爷……”
但很快,她脑子一转,索性褪了外衫,只着一件玫红色的肚兜与石青色亵裤。大片玉肌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身体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奴婢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奴婢对大少爷是真心的。奴婢知道今天是大少爷的生日,想要送上一片心意。大少爷,您就要了奴婢吧。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您!”
“伺候本少爷?”冰冷的话语,阴冷的眼神,几乎要将红喜淹没。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嘲讽与羞辱呢?难道他高逸庭就是这样一个精虫控脑、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随便一个贱婢就敢求他要她,甚至妄想爬上他的床?
“大少爷,你听我说……”
啪!高逸庭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直打得红喜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高逸庭眼底清冷如霜,唇角却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你肯为本少爷做任何事?”高逸庭突然坐到了椅子上,抬起脚尖,挑起了红喜的脸。
红喜早被那一巴掌打蒙了,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只依稀听见他的问话。他问她愿不愿为他做事?大少爷回心转意了吗?刚才那一巴掌只是试探她?也对,任何人乍一听到如此要求,第一反应应该都会是措手不及。等到醒转过来,哪个男人会不接受呢?何况,她自认为长得甜美可人。
“奴婢,愿意。”她愿意,她当然愿意。
红喜几乎是喜极而泣。尽管半边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一说话,便牵动了嘴角的伤处,连带着嘴里也泛起铁锈般的腥气。但她仍用尽了力气,几乎将“愿意”二字喊了出来,生怕说晚了,大少爷会反悔。
高逸庭冷冷笑着,眸中愈发阴狠。
身为高家大少爷,身为皇家侍卫,他时刻恪守着道德礼教,可是今天,这个贱婢显然触到他的逆鳞了,让他心底潜藏的魔鬼,一下子钻了出来。
听不见高逸庭回应,红喜心中又狠狠一沉。难道大少爷又要变卦不成?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于是,她努力忍着嘴角的痛意,挤出一抹自以为动人的笑容来。她声音低低地道:“只要大少爷吩咐,奴婢什么都肯做。”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哪怕大少爷此刻要了她清白的身子,她亦心甘情愿,并且求之不得。
真是愚蠢至极!高逸庭不禁怀疑,这样又蠢又贱的女人,会是李青歌的丫鬟吗?
“你真的是荷香苑的?”
红喜一愣,继而惊喜。大少爷这么问,是想向李青歌讨了她吗?定是如此。
大少爷为人沉稳冷峻,自然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如果他喜欢上了她,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她名分,向李青歌讨了她,然后再来要她。如此,便名正言顺了。
怪不得刚才听了自己那番表白后,大少爷的神色那样可怕,甚至还打了她。一定是大少爷不能接受这种方式吧?但是,他很快又被她打动,或者看上了她、怜惜她,这才会这样问她。
如此的话,从今以后,她便可以离开荷香苑,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少爷的人了吧?
一抹狂喜跃上眉眼,红喜点头如捣蒜,“是,奴婢是荷香苑的。”
“李青歌会让你跟着她?”将她所有神色变化收入眼底,高逸庭越发怀疑了。李青歌那样一个清冷的人,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奴婢在身边?
大少爷是怕李青歌那个小贱人不放人吗?
红喜忙道:“不,小姐并不喜欢红儿,动不动就撵红儿走。红儿从小就跟着小姐,真不知道离开小姐之后,还能去哪儿?呜呜……”说着,红喜眼圈一红,竟委屈地哭了起来。
“哦。”高逸庭了然地哼了声。这样才对。原来不是李青歌留着她,而是这个奴婢死赖着不想走罢了。
“大少爷。”红喜跪着挪到高逸庭的膝前,一双小手缓缓地搭到了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泪花,“小姐她不止一次要赶奴婢走,奴婢在荷香苑待不下去了。求大少爷,让奴婢跟着您吧。大少爷,好不好?”泪光点点,红喜还不忘对高逸庭抛了个媚眼。
高逸庭却眼神一寒,一脚踢向了她的心口。
“啊!”红喜一声惨叫,感觉有人拿刀子突然将她的心剜去了一般,五脏六腑都疼痛了起来,甚至呼吸都不能。
“大……”她想要开口,可是一张嘴,整个肺部就像灌进了刀子般被割得好痛。
“既然在荷香苑待不下去了,那本少爷就让你换个地方。”高逸庭神色狠厉,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宛若地狱来的魔鬼一般,让红喜害怕得浑身发抖。
是自己会错意了吗?难道大少爷根本没打算收下她?
她不好吗?她不够美吗?还是因为她的丫鬟身份卑微,他看不上她?
突然,红喜又想到了李青歌,想到李青歌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想到李青歌尊贵的身份,更想到李青歌什么都没做,便有了高逸庭这般俊朗帅气的未婚夫。她恨,好恨。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李青歌那个贱人的,她红喜究竟哪里比不上了?为何命运待她如此不公?
可是,来不及愤怒和幽怨,红喜便听见高逸庭沉声喝道:“来人。”
音落,房门被推开。红喜来不及躲闪,甚至连那件外衫也不及披到身上,就见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丁闯了进来。
红喜惊叫一声,忙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身体,哭求道:“大少爷,求您让他们出去。”
“大少爷。”为首的家丁看了红喜一眼,眼中闪过鄙夷。这种事情,已经有好多年没见着了,不想今晚又发生了。可见,这女人要么是想男人想疯了,要么就是想死了。
高逸庭甚至连看红喜一眼都觉得恶心,“将这贱婢送进万春楼,多找些男人,好好伺候她。”
轻飘飘的话语宛若魔音,让原本快要崩溃的红喜,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高逸庭。他刚才说什么?万春楼?那不是妓女迎客的地方吗?
“不……”红喜尖声嘶喊了起来,四肢着地,想要爬到高逸庭身边,求他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