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猎猎作响,摄政王腾身飞至云紫洛身旁,单手便将吃惊中的女人揽进怀里,右手搭上姚玲玲的长鞭,一个借力,身姿跃上三尺,单脚在亭壁上一踩,按着栏杆一个优美的转身,稳稳落在亭内。
“怎么回事?”摄政王满面寒冰,刚才看见云紫洛掉入水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一抬头时——正好看到了何纤纤因震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你推她下的水?”摄政王眸中怒火涌起!
云紫洛感觉到了男人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淡淡的龙涎香飘入鼻端,隔着颈前的衣衫,能感觉到男人胸膛上的温度,很冰,很冷。
她赶紧挣扎着下来。
摄政王松了手,却毫无征兆地抬起左脚,将何纤儿直接踢飞进了荷花池。
“扑通”一声,水花飞溅,水里传来了何纤儿忽强忽弱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她挣扎着双手双脚想要爬出水面,却越挣扎越往下沉。
“王爷!你这是——”云紫洛瞬间变色。
本来只想在摄政王面前告个何纤儿在宫中私自动武的罪名,好给她点教训,可现在,她看到了摄政王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由后背一凉。
原来,她竟是估错了他对自己的关心——
姚玲玲也吓得呆住了,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
“快救人!”云紫洛喊道,“快救她!”
见摄政王无动于衷,旁边一行人谁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何纤儿在水底挣扎。
云紫洛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觉得与何纤儿已经结仇到要她的性命这一步。该死的人自然会死,但不该死的人,她也绝不让他们死在自己手上。
“我下去!”云紫洛单脚在栏杆一点,便要跳下荷花池。
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摄政王无奈的声音传来:“鬼魂!”
鬼魂的身影嗖一下就飞了下去,捞起水淋淋半晕半迷的何纤儿,回到荷花亭内。
云紫洛暗吐一口气,心中将自己骂了一顿。
谁要她该死的头脑发热去利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不是好利用的吧……
何纤儿慢慢醒转过来,看到摄政王便是满脸恐惧,刚才,她连一句分辨的机会也没有,就被踢下了河!
“王爷饶命,真的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姚玲玲,是姚玲玲!”何纤儿大叫不公,“云紫洛跟姚玲玲在合伙陷害我,她们陷害我!”
“该死!”摄政王剑眉一凛,喝道:“都忘了刚才谁要救你!这等恩将仇报,本王留你做何用!”
何纤儿一听到最后一句,感觉到了一股杀意袭来,一屁股坐倒在地,吓得话也不会说了。
摄政王沉声说道:“快要做皇后的人了也这么没规矩!看来皇宫里根本没教好你的礼仪,鬼魂,送她去内宫,让几个嬷嬷好好‘管教管教’她,别放出来了!”
说完,大步出了荷花亭。
鬼魂上前,瞄了云紫洛一眼,同情地看着何纤儿:“何小姐请吧。”
心道,要不是云紫洛的求情,你今天的下场哪里会这么便宜?
何纤儿浑身冰冷,哆噎如筛糠,爬起来不敢发一言地跟着鬼魂离开了。
不一会儿,亭中只剩下云紫洛和姚玲玲二人。两人相视片刻,无声一笑。
姚玲玲先开口:“没想到你还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我是个直肠子不懂这些,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得教教我!”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共同摆了何纤儿一道,两颗年轻的心渐渐靠近,便结伴往宫外走。
姚玲玲说道:“以前不喜欢你是因为不了解,只听人说你性格懦弱,我一直就讨厌软软弱弱的女人,就知道装三作四,那个何纤儿就是其中一个!害我上次——唉!”
“上次的事说起来还是你吃亏呢!”云紫洛大方一笑,“我都过意不去了。”
姚玲玲吐舌,“不知道你的琴棋怎么会那么好,书画一定也是出类拔萃吧,比那个第一才女好多了。我不喜欢你姐姐。你虽然会耍些阴谋,但行事比你姐姐大方多了!”
云紫洛抿唇而笑,“谁先对我不好,我才会暗算她,但我不会主动找别人麻烦。”
姚玲玲赞同地点头:“唉呀就是这样!要不然我也不会好端端去找何纤儿麻烦!”
两人一路说一路笑,直到了宫门口。
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宫门处,却正是八王府的。
楚子渊老远便瞧见云紫洛与姚玲玲相处得如此和谐,眼睛都瞪大了。
“洛儿!”他跳下马车迎过来,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怎么?你出宫?”云紫洛侧头问。
“专门来接你的。”楚子渊笑得如沐春风。
姚玲玲叫了一声“八王爷”,偷偷给了云紫洛一个揶谕的眼神,说道:“我的马车就在外面,你们先行吧。”
“洛儿,姚家小姐怎的看到你这么平和,不吵不闹了吗?”坐在马车上,楚子渊偷偷问。
云紫洛白了他一眼:“我还从没发现八王爷居然这么有八卦的潜质。”
“八卦?这干八卦什么事?”楚子渊一头雾水。
云紫洛嘴角轻抽,说道:“八卦,就是喜欢多话,家长里短的全都要问个清楚!”
楚子渊扑哧笑出声来,暗暗将这个词记下。
“洛儿,送你一样东西,闭上眼。”
云紫洛愕然。
“快闭上眼。”楚子渊扳起脸。
云紫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腰间微微一沉,男人的手已圈上了她的柳腰,结实的臂膀贴着她的腰肢,云紫洛惊得张开眼,却只瞧见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
“别睁眼!”
已经晚了,云紫洛已低头看去,就见一条玉白色的腰带围在了自己腰上,两头还拉在楚子渊手上。
楚子渊给她打了个花结,抬头,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真好看!”
云紫洛当即风中凌乱,小脸一沉:“楚子渊,你长胆了是不是?!”
楚子渊不答反问:“这是天蚕丝的腰带,做好了,喜不喜欢?”
面对他的软语,云紫洛竟发不起脾气来,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两人说到大婚的事情,楚子渊得知太后以云建树相威胁,冷冷斥道:“果然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你可知道,今天早上恒州来报,云建树已经被控制了。”
“你说什么?”云紫洛大惊,倏一下从马车上坐直了身子。
楚子渊叹道:“我今早去跟摄政王交涉了,摄政王似乎不想插手这件事。而后我飞鸽传书恒州的人让他们联系云建树,才知道云建树早被太后派的人秘密监视了起来。”
云紫洛的脸迅速退色:“恒州离我们这有多远?最快的马,三天时间能不能到?”
“你开玩笑呢,就算是摄政王的黑风,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到。”
“也就是说,如果我敢抗旨,太后已经有了要挟我的砝码!”云紫洛眸中有怒火涌起。
回到云府,与楚子渊告别,云紫洛脚步匆匆地往梨苑赶。路上碰到两个抬着红箱笼的下人,她停步问:“这是什么?”
两人放下箱笼,擦擦额上的汗,回答她道:“二小姐,这是四王府送来的聘礼。”
“四王府的聘礼?”云紫洛愕然,“这么快?你们这是往哪抬?”
“宫里来人带了太后的话,说您嫁得匆忙,帮忙着四王府准备了十抬箱笼的聘礼,这聘礼也作嫁妆用,夫人便说抬到库里去,等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二小姐还是要成为四王妃了,两个下人的口气也客气很多。
“哦?抬到库里?那去吧。”云紫洛嘴角勾起一抹理解的笑意。
抬到库里?只怕给她作嫁妆时要少一大半吧?
到了梨苑,桃儿正满眼委屈地站在那里,看到她回来,跑上来埋怨:“小姐,四王府的聘礼都送过来了,你真的要嫁去四王府吗?四王府的一个下人都敢拿着剑去伤我们,还不知道其他人怎样的猖狂呢!”
云紫洛但笑不言,并没把云建树被控制的事情告诉桃儿,而是吩咐:“去把张康那柄银剑取来。”
待桃儿取了剑出来时,云紫洛已取下自己的天蚕丝腰带,将在老金匠铺打造的那枚圆球穿在一头,单手执着腰带的另一头,“刷”一下,这把古代版“雪杀”武器便第一次在她手上挥舞了出去。
“桃儿,今天下午,我教你认穴和紫洛剑法。”云紫洛玉腕一翻,收回雪杀,看着她的剑道,“我要你三天后的晚上,将这把剑刺进张康的心脏!他怎么刺你的,你就怎么刺回去!我要看到喜宴变丧场!”
她冷冷眯起眼,就算嫁,也绝不会这么如意!
月上中天,云紫洛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袄子,从梨苑的前院缓缓踱向后院,寻找着那个曾经给了这具身体的女人留下的痕迹。
她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吗?
摄政王府。
书房内壁悬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书案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