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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只见几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林子那一头走了过来。他们全都梳着一头细小的辫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长袍,脖子上佩带着豪猪刺制成的饰物,全身上下还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珠子串起来的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位老妇,大约50多岁,身材瘦小,脸上全是皱纹,眼睛浑浊泛白,嘴长得有些尖突好像鸭子嘴,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可怕。我忍不住想起了魔幻故事中的巫婆,她手里拿着一根形状扭曲的木杖,走起路来背有点驼,却依旧敏捷,有点老当益壮的样子。
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是土著人。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土著人呢?我和阿武面面相觑。
虽然很惊讶,但是我和阿武都不动声色,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友好。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柄柄粗糙的长枪,刃尖微微发黑,应该是涂了毒。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被他们当做敌人或者食物刺上一刀,那我和阿武可能眨眼就命丧黄泉了。
他们的装扮好奇怪,我从来也没见过,不过我虽然很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好奇。长年的探险生活,也可能是受老爸老妈的影响,令我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探究的精神。
我们屏着呼吸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们面色冷峻,神色有点匆忙,那几名高大的男子带着那位老妇毫不迟疑地从我们面前经过,很快又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去看看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压低了声音对阿武说,然后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阿武也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
那群土著人很匆忙,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好像是赶什么急事,并没有发现我和阿武跟着他们。我们尾随着他们来到一处更加茂密的树林,只见他们在那里停住,我和阿武立刻躲进树丛里,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这时我才发现那边地上躺着一个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的装扮和那群土著人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他们的同伴。那男子一动不动,好像昏迷了,那群土著人围到他身边,正要扶起他,那个老妇立刻出声阻止。
“&%#@……*##&%……”老妇的声音很尖细,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好像鸟叫,语速极快。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是一种我从没听到过的土著语言。
那几个高大的男子听了她的话立刻收回手让到一边。老妇走上前去,摸了摸那位昏迷男子的额头、脖子和胸膛,又翻起他的眼睑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旁边一位男子此时插嘴说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而另一位男子也说了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老妇抬起头,用尖厉的声音对他们说着什么。
那几个男子听到她的话,立刻跪在地上,伸出手脱掉那位昏迷的男子的上衣,然后按住他的四肢。
他们要做什么?我和阿武对望了一眼,睁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
只见那位老妇跪在地上,两手将那根形状扭曲的木杖举过头顶,对着天念起了咒语:“ξД?φЙЖ……ЗШχ?ρ?……υ??Ё??ξ……”其他几位男子全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脸上流露出坚信和崇敬的表情。
森林里很安静,老妇的咒语回响在四周,带着空洞的回音。金色的阳光穿透树缝,丝丝缕缕地洒落下来,那些咒语显得那么轻渺古怪,仿佛真的具有神奇力量似的。
“他们在干什么?”我扭过头压低了声音问阿武。他轻轻摇头,和我一样满脸困惑。
难道他们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听着那些古怪的咒语,我又转头继续观看。
老妇念完咒语,伸手将木杖放在那位昏迷的男子裸露的胸膛上,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念咒语:“ζυιπ??ξ?……ξζ????ι??……ξ???χиЙ……”她一边念着咒语,手掌一边在男子胸膛上慢慢游移。
所有人都至诚地望着她,仿佛她是具有强大力量的神灵似的。
我打了个哈欠,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念完……
这时,只见老妇猛然睁大眼睛,张开嘴一口往那名昏迷男子的脖子上咬去!顿时,那男子的脖子血流如注,有点发黑的血顺着黝黑的皮肤汩汩流下……
“嗷——”那昏迷的男子猛然被咬醒,痛苦地大叫起来。另外几个男子立刻按住他的四肢,任由他脖子上的血继续流。被压住的男子使劲挣扎着,因为痛苦而张大嘴不停喊叫,他满脸是汗,眼球剧烈突出,两眼血红。那场景,看起来可怕极了。
老妇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她满口是血,仿佛刚刚饱食了鲜血的千年老妖。扭曲的笑容在她满是褶子的脸上漾开,那双浑浊泛白的眼睛就像是死鱼的眼珠子般,尤其恐怖诡异。
我蹲在树丛里忍不住打了哆嗦,一阵阴冷的感觉顺着脊背一直爬到脖子上。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才不至于叫出来。
她在干什么?!吸血?难道她是个吸血的老妖怪!吸血鬼?!不,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生物!那么……难道……他们是食人族!
我和阿武对望,透过他的瞳仁我看到自己因为惊恐而脸色煞白,眼球外突,嘴唇微微颤抖着。一阵阵电击般的感觉从我头皮蔓延开来,我两耳嗡嗡作响,心跳如雷。
阿武吓得抱住一旁的树干,像风中的落叶似的抖个不停,“蝈……蝈蝈……窝们快……快逃……”他哆嗦着,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我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鼓起更大的勇气再次朝前方的林子里望去。只见那几个高大的男子拉起地上那男子的双脚,然后把他倒提了起来,那男子被倒悬在半空,因为脑充血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像一条被钓上钩的鱼,扭动着身体剧烈地挣扎着,因为痛苦,五官扭曲,眼球凸出,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流到地上濡湿了一大片青草。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我和阿武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妇高举木杖,边念着咒语边在林子里走来走去。那几个高大男子提着那个不停流血的男子,跟着老妇在林子里踱步。从那男子脖子上流出的血洒了一地,蜿蜿蜒蜒地布在草地上。
难道他们是要把那人的血放完,然后剁碎了吃掉不成!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劈在我的头顶。
如果被发现那我们就死定了!我望向阿武,发现他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俩顿时心领神会,转过身蹑手蹑脚地逃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浮现,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充满了整个林子。那些土著人凸出的眼球仿佛就在我们背后监视着,我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恨不得脚下生出轮子……
“救命啊——”
“救……救命啊——”
逃出了一段距离,我们终于压抑不住恐惧,大声叫了出来。
2
我和阿武不顾一切地在森林里跑,已经吓得完全六神无主了,真希望此时能立刻回到我们的小树屋!
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成为食人族的美餐啊!小时候,我跟老爸老妈去瓜得鲁普岛时,曾从远处见到过食人族部落。他们的茅草屋前堆满了白森森的人骨,门上挂着骷髅。那骷髅的空洞的两个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我们,仿佛是看守墓地的亡灵,尤其恐怖!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恐怖的场景我毕生难忘!
我一直很庆幸当初我们没有和食人族人打照面,可是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又见到了食人族!当初那个可怕的噩梦再次卷土重来,就像是个噬魂的妖怪,把我的灵魂一点点吸附过去!
我和阿武疯了似的在森林里奔跑着,完全不顾那些带刺的藤蔓和叶子勾破我们的皮肤,完全顾不得我们前方阻挡了一道又一道树枝组成的屏障。
蓦地,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我们的脚下裂开了一个大洞!我们顿时悬空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整个人随着泥土、枯叶和碎木板往下坠去。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们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
我感觉天旋地转,身下是个无底大洞,我和阿武就像两个沙袋直直地往下坠。
砰——
最后我们就像陨石坠地般以惊天动地的姿态坠落在洞底,溅起了好大一片灰尘,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轰隆隆”一阵巨响,一堆泥土、枯叶和碎木板一下子把我们“活埋”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和阿武挣扎着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全身上下又痛又麻,整个人快要散架了。脑袋由于受到重击,还有点混沌。不会摔出脑震荡吧!我心里一寒,替自己的将来担忧了那么一秒。
怎么那么倒霉啊……真是摔死我了!我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发现我们正身处一个泥洞中。
洞的周围很平整,看上去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泥洞并不宽敞,但是很深,大概有五米多深。回想我和阿武坠下来时,曾踩到一层铺满了泥土和枯叶的木板,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是掉入了陷阱中!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蝈蝈……你没事吧?”阿武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裸露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围在腰间的那几片叶子也碎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好狼狈。
“我没事,我们要想办法上去。”我走到洞壁前,摸了摸洞壁。虽然陷阱很古老,挖得也很粗糙,可是洞很深,而且洞壁很光滑,我们不可能顺着洞壁爬上去,除非我们是壁虎……
不过这样一个简单的陷阱怎么可能困住我!我虽然不是壁虎,但我是无所不能的硕果果!
只要用我背包里的冰爪和安全绳,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爬到洞口!哈哈!
于是,我开始自信满满地在垃圾堆里翻找我的蓝色背包,可是我把这个窄小的洞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看到我的背包。“我的背包呢!”我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是刚才摔下来时,被那些枝枝叶叶的勾在洞口了!?
这个巨大的冲击一下子击溃了我所有的自信。“嗖嗖嗖……”我仿佛听到我体内的自信全从身体里漏了出来,我的身体一点点瘪下去,萎缩成了一团。
没有背包工具的硕果果,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再也不能飞翔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无奈而抱歉地望了阿武一眼,用手指了指洞口,说道:“背包……大概在上面!”
阿武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和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起来。
正在我们发愁怎么爬上去的时候……
沙沙沙……
沙沙沙沙……
此时,洞外传来一阵动静。有走动时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一点一点朝这边靠近。
我和阿武立刻止住了动作,紧张起来。是什么人?难道是挖陷阱的人发觉陷阱被踩了,来检查?挖陷阱的会是什么人呢,是敌是友?
我的脑袋迅速运转着,分析着眼前的状况。这个陷阱一看就是用来捕野兽的。这个森林已经算是人烟稀少很偏僻的地方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要来这种地方打猎。那么能挖这个陷阱的,就只剩下……那些食人族!
轰——
这个想法就像一道雷电,劈在我头顶,把我劈得目瞪口呆。
我们竟然掉入了食人族的陷阱!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吗!
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黑幽幽地洞底,仿佛是巨兽的嘴巴,把我们困在里面,无处可逃。我的手指冰冷,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可是那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却清晰地爬过我的头皮,令我神经质地颤栗。
我刚才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我怎么会完全失去了镇定!如果我能镇定点,控制住自己不在森林里乱跑,那我也就不会轻易掉进陷阱里……
我攥紧了拳头,任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内。我竟然把自己和阿武送进了食人族的口中!
“蝈蝈!有人,窝们快叫他们来救窝们!”正在我深深自责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状况的阿武突然激动地把我唤醒,两眼闪闪发光。
“不行!”眼看他就要张大嘴,扯开嗓子呼救,我立刻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可能是刚才那些食人族人。”
阿武猛然瞪大眼睛,一颗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滑落。我看到他的瞳孔一点点在放大,惊慌和恐惧如暗流般涌了出来。
这时我听到交谈声已经在洞口了,可是由于洞太深了,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接着交谈声突然停止了,连脚步声也停止了。
他们已经走到洞口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上下每根神经都进入警戒状态。可是,没有骨气的是——之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和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阴森恐怖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里。从那个男子脖子里流出的鲜红的血,和那个两眼空洞的骷髅占据了我所有的瞳孔。它们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放大,交替出现。
我的脊背突然感觉一阵湿冷,在这个位于热带的岛上,一阵不知从哪来的诡异的寒气在洞内席卷着。昏暗的洞内,突然变得阴森恐怖,仿佛是恶魔用来关猎物的牢笼。
恐惧就像一只巨毒的黑蜘蛛,螫住了我的心脏。
我和阿武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地退到洞壁。可是这个洞太空了,根本无处可躲,只要他们俯下身往洞底张望一眼,立刻就能发现我们。
我和阿武背贴着洞壁,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洞口,冷汗顺着我们的额头不停滚落。
蓦地,一张脸出现在洞口!
我和阿武吓了一跳,紧紧贴住洞壁,颤栗了两下,才看清那张脸——一对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镶嵌在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浓黑如墨的头发桀骜不羁,线条优美的唇边还挂着一抹讥笑。袭人而来的雍容华贵,从他眉宇间见散发出来。
“辰玄野!”我惊愕地睁大眼睛,下巴轰然落地。而阿武看到他,则像一只吓坏了的松鼠似的躲到我身后。
“哎呀呀!原来是两只掉进了陷阱的老鼠啊!”辰玄野站在洞口,俯瞰着我们,幸灾乐祸地讥笑着。他穿着打猎装,背上背着弓箭,看起来是来林子里打猎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得意,我狼狈?真是小人得志啊!
“我不知道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们吵架,快把我们弄上去!”我抹了抹鼻子,压抑着怒火,愤愤不平地朝他们吼道。
“咳……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救你啊?”辰玄野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还很讽刺地斜睨了我一眼。
我真想毫不留情地唾骂他一顿!可是……求人看脸色。
“那个……我想你长着这么一张好人模样的脸,心地应该很善良吧?所以……你应该伸出援手救救我们吧?”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堆恶心的话来。算了!我硕果果能屈能伸,等我出去后一定要把他踩在我脚下,让他像现在这样求我!
“话说得那么好听,可你的眼神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看你的眼神,我感觉到你是想把我千刀万剐?”辰玄野双手抱着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点都没有要把我们拉上去的意思。
“喂!你到底帮不帮忙!”看到辰玄野竟然是这副看好戏的德性,我不由地火上心头。
“不帮!”斩钉截铁的回答破碎刚才还升起的一丝希望,“我看,你就在这里慢慢呆着直到变成化石吧!”
辰玄野留下这句话之后,便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喂!辰玄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焦急地呐喊着,可是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看来辰玄野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真的是走远了。
“可恶啊!”我气得直跺脚。
“蝈蝈……”阿武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担忧又害怕的神色。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到上去的办法的!”我挥了挥手,不甘心地吼道。
轰隆隆——
这时天空打起了雷,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林子一下子暗了几分,而洞内更是暗得几乎伸手不见无指。
不会吧……
哗啦啦——
来不及惊讶,一阵大雨就从我头顶浇下,顿时把我淋成一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