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虽然那个“野人”看起来来意不恶,但我也不能大意……说不定它也有潜伏的危险!
咦?!难道这是个温和的野人吗?!这个想法让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它……
当我借着月光和手电完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我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哪儿来什么野人啊?这分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个子并不高,和我差不多,而且很瘦,除了身上脏了点,衣着奇怪之外,其他都蛮正常的。
“呀呀……咿咿……”他手上还在不断地比划着,拼命想表达着什么,可是说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拼凑出来,顿时急得面红耳赤,从他的眼睛中,我确定了他没有攻击的意图。
在感觉到他的友好后,我渐渐放下戒备……
“你不要急,慢慢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
“嗯嗯嗯嗯……”他似乎能听懂我的话,拼命点着头,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我叫硕果果,你叫什么名字?”我耐着性子,脸上挂着微笑,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吓着他,又令他急得说不清话。
“啊……啊啊……呜呜……武……”他张大了嘴,涨红了脸,挣扎了老半天,说出了这样支离破碎的几个字。我依稀能听出他说的是英语,不过带着点奇怪的口音,感觉英语不是他的母语,只是为了配合我才说的。(作者注:以下阿武的语言均是英文,为了便于读者阅读,则用中文的方式来表达其不标准的口音)说完他握着双拳,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我,额头沁出了一大片细密的汗珠。
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澄澈的眼睛,琥珀色的,就像是美丽的琥珀石。听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样澄澈的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阿武吗?你叫阿武是吗?”我从他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语中,猜测着他的名字。
“嗯嗯嗯嗯!”他突然拼命点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他居然高兴成这样!不过看他的样子,或许有好久都没有人叫他名字了吧……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武,你叫我果果吧!”
“……蝈……蝈……”他张大了嘴,努力念着我的名字,却完全走音了。
蝈蝈?我的额头慢慢地爬上了三条黑线。算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友好地伸出手,脸上始终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他听到“朋友”两个字后,两眼瞬间放光,那对琥珀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啊……嗯……盆……油……”他咿咿呀呀地重复着我的话,在腰间的叶子上用力蹭了蹭手心,然后颤抖着右手,小心翼翼地向我伸过来,最后咽了一大口口水,握住了我的手。
他望着我的眼睛比水晶还要澄澈,晶莹的瞳仁里蓄满了泪水。和我贴在一起的那只手是那么温暖,在微凉的夜晚让人感觉好温暖。
4
“啊啊……咿咿你……呃呃……一个银……姜这里……”
阿武手舞足蹈地比画着,他费力地张合着嘴巴,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睁大了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地面,重复了好几个手势。
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问我,怎么会这么晚了一个人在树林里是吗?”
“嗯嗯嗯嗯……”他用力点着头,然后冲我呵呵笑。憨憨的笑容浮现在他圆圆的脸上,显得特别纯真。
“唉——”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有点无奈地望着他说,“我无意间漂到了这个岛上,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想到回去的办法天就黑了,肚子也饿了。于是我就来树林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然后就遇到了你。”
“咕噜噜……”我立刻捂住了肚子,真是不想的时候没怎么觉得饿,一想起来肚子就饿得狂叫啊。
“啊啊……呃呃……”阿武突然抓住我的手扭头就跑起来。毫无防备的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了身子跟在他身后。
微弱的月光从天际洒落下来,林间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枝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水晶般剔透的光泽。我们在林子里狂奔着,黑幽幽的树影迅速从我眼前掠过。
“阿武!你要带我去哪里啊?”突然被莫名其妙地拉着一路狂奔,不明所以的我脚步也迈得有点不情不愿的。虽然阿武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但我也不能随便就跟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走吧!
“呵呵!啊啊……呵呵……”阿武回过头对我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拉着我继续往前跑。
算了……不是我说我们是朋友的吗?那我就应该相信朋友。我不再拖拖拉拉的,而是跟着他迅速跑起来。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块相对比较开阔的地方,似乎是森林的边缘。这里没有浓密枝叶的遮挡,月光肆无忌惮地洒落满地,我们的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阿武拉着我停了下来,我喘着气抬起头,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吃了一惊。
只见我的面前竖立着一株千年古树,那树足有三层楼高,树干就算是三个人也无法合力抱下,树冠就像一朵足以遮天蔽日的云朵,肆意释放着它不知道旺盛了多少年的生命力。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惊讶的,最最令我惊讶的是——这棵树上竟然建着一间树屋!
那间树屋稳稳当当地坐落在千年古树的几枝最为粗壮的枝干之间,周身由木头搭建,简单,却显得非常古朴,木质的表面在月光的沐浴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竟然让人产生了一份亲切感。而缠绕着树干的,是一道螺旋型的木梯,从树根直通往树屋。
“啊啊……家……啊……”阿武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小树屋。
“这是你的家吗?”我望着他,微笑着说。
“嗯嗯嗯!”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木梯,最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瞳仁里散发着炽热的目光。
我知道他是在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嗯。”我点了点头。他立刻欣喜地跑上梯子,回过头笑呵呵地望着我,我连忙跟了上去。
走进树屋,阿武拿起两块打火石,“啪啪”敲了两下,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借着昏黄的火光,我打量着屋内。屋内很简陋,中间放着一张歪歪斜斜的木桌,贴着墙壁的是一张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床,床上铺着一些由大小不一的布拼合起来的“床单”,而“床单”之下则垫了很多干燥的草叶,在小屋的另一端,则摆放着一个没有门的破柜子,里面似乎是一些日用品和食物,而除了这些以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啊啊……咿咿……”阿武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床,然后合着双掌放在自己脸旁。
“你是让我今天晚上睡你的床吗,那你呢?”我歪着脑袋,疑惑地问。
“呵呵……呃呃……”他指了指地板,然后憨憨地笑了笑。
“那谢谢你了!”在无亲无故的异乡,居然能碰到一个这么照顾自己的人,我的心里就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浑身暖洋洋的,安心了不少。
“呃呃……”阿武摇了摇头,伸出手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黑黝黝的脸上浮现了两块淡淡的红晕。
“咕噜噜……”我的肚子又发出一声哀号,回响在寂静的屋内,分外清晰响亮。
阿武把我按在椅子上,然后转身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盘水果和一块烤肉。“啊……呃呃……”他把食物放在我面前,然后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做了个进食的动作。
“谢谢!”看到食物我顿时垂涎三尺,赶紧拿起一个红色的果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解渴啊!阿武则在一旁乐呵呵地帮我切着烤肉,好像看着我吃东西比自己吃还开心。
填饱了肚子我才开始纳闷,阿武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森林里呢?我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望着阿武开口问:“阿武,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森林里?”
阿武切肉的动作突然停住,脸上的笑容瞬间被落寞的表情替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怎么了?”看到阿武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我握住他冰凉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拭了拭眼睛,然后抬起头望着我,吃力地开口:“啊……窝……窝……啊……漂……来……的……”
“你也是漂到这个岛上的?!”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聊了大半夜,我总算知道了阿武的身世和这个岛的情况。原来这个岛叫做“德蓝岛”。而阿武并不是岛上的人,他是吉普赛人,吉普赛人没有自己的国家,阿武的父亲是船员,他自小跟着父亲在船上到处漂泊,三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和父亲失散了,一个人漂流到了岛上。由于他比较笨,也生怕被赶出去,所以成为了“边缘人”,独自生活在森林里,几乎是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看着和我同病相怜的阿武,我突然想尽快用电报机与爸爸妈妈取得联系,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我们一起救出去了!
“阿武,我现在就要联系我父母,让他们来接我。如果他们来的话,你跟我一起走吧,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就帮你找父亲。”我抓着他的手,温柔地说。听了阿武的遭遇,我心里非常难过。这段日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嗯嗯嗯嗯!”阿武用力点着头,高兴得呵呵直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此时里面更是装满了迫不及待。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找出电报机时,却傻眼了——我的电报机居然裂成了两半,里面的电线和零件全掉了出来,支离破碎的,惨不忍睹……就跟被坦克碾过似的……
“怎么会这样!”我呆呆地望着四分五裂的电报机,这才想起白天碰到一系列倒霉事件时,我的难兄难弟——蓝色背包跟我一样被随意地丢来丢去……一定是那时候被砸坏了!
悔恨啊悔恨……我抱着电报机残骸,懊恼得几乎要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了。连这个通讯工具都不能用,看来这次真的是被困在这个破岛上了!
唉……看来只有靠自己了!我抬起头,坚定地望着阿武:“阿武,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离开德蓝岛!”
阿武看到我坚定的神情,顿时肃然起敬,直起上半身,充满了崇拜之情地向我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最终还是没联系到老爸老妈,可也总算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决定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寻找回去的方法!
躺在木板床上,我望着窗外像银盘般明亮圆润的月亮,想起了和我失散了一天一夜的老爸老妈。希望他们不要太着急了……
莫名其妙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碰到了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此时平静下来,我才觉得自己全身疲惫。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先睡一觉,其他事情等到明天再想吧……
我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