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瞳孔因为紧张和竭力急剧收缩着,好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吸纳进去似的。
“嗯。”我盯着他的瞳孔,咬紧了下唇用力点了点头,因为吃力额头沁出一大片细密的汗珠。我看到我的缩影投射在他的瞳孔里,是那么渺小和惊慌,好像是一只迷路的小兔子。
辰玄野抓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弃,我的身体悬在千丈之上的半空,在风里晃来晃去。
因为紧张和用力,我们的手心渐渐沁出汗水。手心滑腻的汗水,减少了摩擦力,我的手一点点滑出他的手心。辰玄野望着我,瞳孔一点点放大,脸上流露出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害怕的表情。
“果果……”辰玄野的声音带着颤音,在风里有点破碎。
“辰玄野,放开我吧!这样下去我们俩都要完了……”我泪眼矇眬地望着他,声音哽咽潮湿。
我的手一点一点从辰玄野的手心滑出……
首先是手心……
接着是手指……
辰玄野如黑曜石般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慌,俊美的脸苍白没有血色,乌黑的发丝在风里凌乱的飞扬。曾经张狂不羁的他,此时只剩下落魄和无奈,看了令人心疼。
我望着他的脸,任凭自己一点点从他手里滑出,不再做任何挣扎。
辰玄野,对不起……
路德维希,对不起……
老爸老妈——
对不起……
4
“果果——”
我闭上眼睛,准备死神的迎接,耳边仿佛听到路德维希惊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支离破碎。
就在我的手指尖就要滑出辰玄野的手心时,我感觉我的手被一下子握住,然后整个人被往上抛。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到辰玄野使劲倾出身子,一把握住我了的手,然后竭尽全力把我往上一抛。
“抓住!”他朝我大吼。
我被他抛了上去,连忙伸长了胳膊抓住头顶的木板。可是这时辰玄野抓的那快木板在我们大幅度的动作下,终于坚持不住砰然碎裂,辰玄野在我的眼前直直地坠落山崖。
“辰玄野!”我伸长了胳膊,可是他的手指却在我手指尖擦过,差了一点点,没有抓到。
在我错过他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哗啦啦碎成了千千万万片,跟着辰玄野一起坠落山崖。
我望着辰玄野苍白的脸,竟然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啪!”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我面前越过,牢牢地拽住了辰玄野的手。
“抓牢!”一个从牙齿缝间挤出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我愕然抬起头,看到路德维希咬紧了牙关,整张脸如纸般苍白,冷汗顺着他白皙的额头滑落。辰玄野悬在半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残破的半截吊桥在风中晃来晃去,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嘎吱嘎吱声,好像随时会“粉身碎骨”似的。
“果果,快帮忙!”路德维希吃力地说,手背上的青筋全突了起来。
“嗯!”我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辰玄野的另外一条胳膊。
我和路德维希咬紧了牙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把辰玄野往上拉。吊桥猛烈摇晃着,我和路德维希抓得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裂开一条条大缝,有随时都会断裂的危险。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放手,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信念——我们是绝对不会丢下辰玄野的!
终于,我们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辰拉了上来。吊桥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没有一秒的时间可以耽搁。我们立刻快速往上爬,虽然身体已经虚弱,虽然手脚都酸软得使不出力气,可是我们一秒都没有迟疑,求生的意志已经战胜了一切!
当我们的手攀上悬崖边缘时,脚下的吊桥终于不堪重负,轰隆一声碎裂,浩浩荡荡地坠下山崖,掉进了河里。
河水砰地一声溅起数丈高。
我们都深深嘘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望了一眼身下的河流,我们不再迟疑,立刻向上爬去。而我们爬上的山峰正是赫利俄斯山的一角!
暮色渐渐来袭,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没有时间让我们休息,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往赫利俄斯山顶峰前进。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蜿蜿蜒蜒,尽头消失在山顶的密林里。从天际洒落的月光,洒落在被时光打磨得光滑温润的石阶上,仿佛落了一层银色的霜。
我们望着石阶,心里喜不自禁——在石阶的尽头一定就是赫利俄斯石碑!
希望度王经钥匙还没被拿走!
我们抬起脚,蹬上石阶,飞快地往山顶跑去。
一口气冲到山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废弃的神庙。在银色的月光下,神圣安详,仿佛一位沉睡的老人。
神庙前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在夜色里仿佛一位强壮的巨人。树梢上凋零的枯叶落了一地,层层叠叠地铺在地面上,踩上去沙沙响。古老的石碑刻满了历史的遗迹,很难想象这块石碑已经在这里耸立了几百几千年。上面刻着几个被风沙打磨得模糊的字——赫利俄斯石碑。
终于到了!
我们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石碑,我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
只见石碑前放着一条金色的钥匙,钥匙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好似太阳神的光辉。钥匙的正面还雕刻着一只傲然展翅的太阳神鸟,翅膀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要在烈焰中重生!
“度王经钥匙!”我弯下腰,如获珍宝似的捧起度王经钥匙,激动得流下了眼泪,“终于拿到了!”
先是被马蜂袭击,再是滚落山崖,之后碰上吊桥崩塌,接连不断的遭遇让我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看上去极其落魄。可是此刻我们却分外激动,因为我们终于拿到度王经钥匙了!
伤口已经结痂,但疼痛依旧是那么清晰,时刻提醒着我们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险难。
我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度王经钥匙,激动和兴奋像热流般在心里翻涌着。我没有辜负“猴子”的寄托,没有辜负等待着我回家的阿武。我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来。
“你这个爱哭鬼!”
“果果。”
辰玄野和路德维希伸出手,分别放在我两边的肩膀上,温暖的手掌传来能温暖人心的温度。
我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望着他们微笑着说:“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的帮忙,我不可能拿到度王经钥匙的。”
辰玄野望着我,不客气地扬了扬眉毛,桀骜不羁的笑容肆无忌惮地绽放在整张脸上,深邃的瞳仁里落满了星光,美得令人窒息。
路德维希也望着我淡淡地笑了笑,紫蓝色的瞳仁温柔得能包容整个世界。
这一刻,我们三个默契得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路德维希看了看表说。
“好!”我握着度王经钥匙,挥了挥拳头大声应道。
“看谁第一个到山脚!”辰玄野突然大叫了一声,抢先往山下冲去。
“你这个家伙也太狡猾了吧!”我连忙拿着度王经钥匙追了上去。
“呵呵……”路德维希轻笑了一声,也快步追了过来。
拿到了度王经钥匙,我们的心情格外愉快,打打闹闹着下了山。
越往山下走,四周的动静似乎就越多。森林中的鸟叫虫鸣此起彼落,穿插着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仿佛一曲丛林交响乐。在大自然的声音里,心仿佛被催眠似的,也跟着慢慢宁静下来。
我和辰玄野一路调侃打闹着,路德维希则静静地走在我们身边,脸上绽放着轻松的笑容。
走着走着,突然,我们脚边的树叶飞溅了起来,一张大网从地上卷了起,我们三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网团团包了起来,裹卷着升向天空。
“啊——”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呼啸着风声。我们吓得尖叫不止,感觉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体面,直直向半空升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颗心紧张得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过了半晌,大网终于停住不动了,我们三个也被高高地悬在了半空中。如雷的心跳声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用力做着深呼吸,试图平复紧张的情绪,过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我发现我们三个就像猎物一样被裹在一张大网里,吊在一棵数米高的千年古树上。由于网被收得很紧,我们三个挤做了一团,根本就无法动弹。
我们踩到陷阱了吗?我疑惑地望着四周,可是周围黑幽幽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无形的恐惧像雾气般蔓延开来,把我们团团地包围,然后一点点侵蚀着我们的神经。
会是谁在这里布的陷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用力咽了一下紧张的口水,血液一点点冷却。
“这次终于把你们一网打尽了!哈哈哈哈——”一个阴冷得令人厌恶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听起来有点熟悉。
我往地上看去,只见从树阴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借着月光我努力辨认着那人的样子,待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我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克米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