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大漠的恐惧,自从赫别军单独行进后,就不断有人逃跑。如果再这样下去,等进入沙漠就剩不下几个人了。庆玥采取了杀一儆百的做法。晚上,他与别贾金加亲自带着人在营地周围巡逻。
第二天一早在圣女带领赫别军祭神祈祷之后,庆玥带人大踏步地走到前面,将十几个脑袋扔在地上,厉声道:“这是昨晚逃跑的人。临阵脱逃,是死罪。今后只要抓住就砍头。有不怕死的就继续逃。”
看着前面血淋淋的一幕,看着杀气腾腾的安阳王,所有人都心中悚然。有计划逃走还没走的,心中庆幸自己还没走。有有逃走念头的,不由得又重新考虑逃走到底上不上算。
庆玥朗声道:“我知道大家都怕进沙漠,沙漠有什么可怕的?不要说大宛,就是你们赫别不也有贩卖货物的商人常年穿越沙漠吗?他们尚且进的去出的来,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说着指着旁边的一个瘦小的人道:“这个人是大宛王子给咱们的向导,告诉大家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
那个小个子的人高声道:“我们家是商人,专门贩卖巴罕城的玉石,每年都要往返巴罕城四五次。”
“听见没有?”庆玥高声道:“他每年都要走上四五次,比你们从秋林到王廷还要熟悉。我们还怕什么?”
经庆玥这么一说,下边的士兵各个都面有喜色,人家商人每年走四五次,而自己好赖也是五千人的大军,怎么也比商人强。大家的信心一下子都起来的。
庆玥继续道:“我知道大家的艰难,凡是跟着我庆玥作战到最后的人,不论胜负,将来回到赫别草原我都奖赏他一百头羊。”
人群一下子都雀跃起来,一百头羊!那在赫别的普通人眼里可以一笔大财富呀!经过庆玥的这么一番恩威并施,本已人心不稳赫别军又如重新团结在一起,信心十足地向大漠进发。
下午大队人马进入龙城,这是他们在草原上的最后一站,休整一天,补充给养后,他们将从龙城进入沙漠,一直向西,到达巴罕。
傍晚,岑玉婉吃过晚饭无事,出去四处走走。忽见惠通在一处僻静地打坐。关于京城的家人她还有许多事情想问,但又害怕惠通那闪烁的眼睛,怕被她看出破绽,终究没问。此可见他一人在此,想过去,又有顾虑,正自犹豫间,惠通睁开了眼睛。这下不能再犹豫了,岑玉婉走了过去,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惠通一笑,知道她心里着急的是什么,于是道:“你放心,因为岑将军还手握兵权,所以太子虽然把岑府上下都软禁了起来。但是没有让他们受苦,岑夫人也很好。只是大小姐受了程家牵累,现在牢中。”
岑玉婉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惠通。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难道猜到自己是谁了?
惠通见她惊讶,笑道:“不必如此惊讶,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出你就是安阳王妃岑玉婉。”
确定惠通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的认出了她,岑玉婉不可思议的摇头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不管是以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我的身份,就连庆玥,我与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能认出我。为什么你一眼就认出了我?”
惠通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安阳王看你,夹杂了太多欲望纠缠,利益恐惧,自然看不清。而和尚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欲望、利益也没有恐惧。反过来,你现在看安阳王就看得那么清楚吗?”
一番话说得岑玉婉默然无语。自己与庆玥哪一天不是在尔虞我诈中小心翼翼,在利益得失间反复权衡?一双眼睛望出去,急着分辨是敌是友,是利是害,早已顾及不到其它了。
岑玉婉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惠通师傅,千万不要把圣女就是岑玉婉的事情告诉庆玥。”
惠通摇头疑惑道:“你们这些聪明人呀!总拐着十八个弯考虑问题。安阳王如此,你也如此。”
岑玉婉心有感触,感伤道:“是呀,所以我们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误来误去,就被误了一生。”说到最后,竟然泫然若泣。
惠通不明白这其中的许多曲折,也不多问,只是陪着她一起伤感了一阵。默默的塞了张纸片在她手里,道:“进城时我见这里有间药铺,你赶紧照着方子抓药吧。什么都可以等等再说,只有病不能等。身体好了,什么事情都还是有希望的。”
岑玉婉低头一看,正是那张申先生为自己开的药方。默默咀念着惠通的那句话:“什么事都还是有希望的。”
惠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的智慧还不够,也不能帮你什么,只希望你一切随缘,莫强求。有缘分,任你如何推也推不掉,没有缘分,任你如何求也求不来。”
经过在龙城的一天休整,庆玥终于带着他的五千赫别兵马进入大漠。虽然提前做好了一切他们能做的准备,但是进入大漠之后的艰苦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里的世界除了头顶上的天,就是脚下茫茫无尽头的沙漠。前边、后边、左边、右边完全没有一点区别,他们不知道那个小个子的大宛向导是凭什么带领他们往前走的,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于是每个人都默默的低头前行。
连续在沙漠中走了两天,人马都已经疲惫不堪,第三天一早突然刮起了大风,黄沙铺天盖地,吹得人几乎不能站立。但是他们不能休息,必须前行。因为他们只准备了三天的水和粮草的储备,今天若不能到达巴罕城,就会面临断粮断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