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玥抬头,双目炯炯的盯着布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我知道赫别人有的是力气,这点小路途或者根本累不到你们。但是现在毫无准备,黑灯瞎火的贸然进攻,就等于将力气用在了刀背上,使再多也没用。而明日待我军经过休整,经过充分准备与部署,最后一鼓作气攻城,就好比将力气用在了刀刃上。我虽是汉人,但是可汗拜我为帅,我就要对可汗负责,对带出来的十万将士负责,对翘首盼望的赫别百姓负责。秋林城市一定要攻下来的,南王的仇也是一定要报的。但是不是今晚。”
一番话语说得布巴无言以对,但并不服气,道:“你们汉人就是能说,我说不过你。你是主帅我听你的。但是今晚不攻城,什么时候攻?”说罢两眼紧紧的盯着庆玥。
庆玥本想多休整几天,探查一下城里的虚实,但是如果他这么说的话恐怕布巴会反了天。于是道:“明天,明天一早就攻城。”
布巴指着庆玥道:“好!你说的。明天一早攻城,我要做先锋军。”
庆玥点头道:“赫别第一勇士打头阵,求之不得。”
布巴自打输给庆玥后就听不得“赫别第一勇士”地称呼,此时出自庆玥之口更让他听来像是讽刺。瞪了庆玥一眼,愤然转身离去。
其他的将军也要离去。庆玥叫住他们,厉色道:“诸位将军留步。副帅因为南王命丧秋林,心中悲痛,乱了方寸,情有可原。可是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就在一年前还与我对峙沙场。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居然鼓动副帅去打这么没有准备的仗。那城里的大宛大王子是将南王打得全军覆没的人,你们认为咱们远道疲劳,毫无准备仅靠一时的意气,就能打赢吗?”
众将军们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庆玥走到军帐门口,一把掀开帘子,指着外边疲惫忙碌的士兵,有几个靠在湿凉的地上几乎要睡着。道:“你们不累,那是因为你们一直都骑在高头大马上。难道你们就没有看见士兵们已经疲累以极了吗?你们不体谅自己的兵,还要他们匆忙去送死。不配做他们的将帅!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我是汉人,可是我考虑的则是如何用最小的牺牲取得最大的胜利。你们呢?恐怕为他们考虑得还不如我这个汉人多吧?”
大多数人沉默不语,一个人梗着脖子道:“是战争都会有人牺牲。”
“对!”庆玥道:“但是我们身为主将,任务不只是打胜仗,还要尽可能减少士兵的伤亡,因为他们才是赫别的根本。打仗靠他们,放牧靠他们,种田靠他们,女人和孩子也要靠他们,不爱惜他们,就是不爱惜赫别的根基,即使我们胜了这场战争又有什么用呢?”
庆玥话里处处为赫别考虑,竟比他们这些真正的赫别人还要考虑的深远,又透着凛然正气,就连刚才顶嘴的那个将军都面有愧色。
庆玥道:“其实我大可以充好人,让布巴带着几千人马去攻城。即使他全军覆没,相对于十万人马而言,我又有多大的责任与损失?而且还能把布巴的气焰打下来,甚至可以让他永不翻身。但是我不愿意让这几千人死得毫无意义。也不屑于耍这种手段。我们既然站在同一战壕里,希望以后能够排除成见,以大局为重。”
刚才顶嘴的那个将军羞愧的道:“主帅,是我们错了。我们自始至终的猜疑你,你却这样待我们,真让我们惭愧。请主帅处罚。”
庆玥笑道:“闵将军不要这样说,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以后仰仗各位的地方还很多。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今晚敌人趁我们不备来偷袭。所以各位回去后一定要安排好值夜。”众将军领命后散去。
由于岑玉婉是随军巫师,所以所有的军事会议都可以参加。此时她就坐在主帅大帐的一角,刚才的一场争执,以及庆玥对各位将军软硬兼施的收服,都看在了眼里。待众将军们都走了,问道:“明天的一战,王爷有多大的胜算把握?”
庆玥笑道:“圣女何不占卜一下明天咱们有多大的胜算?”
岑玉婉一笑,道:“我倒是可以占卜,但是王爷信吗?不信又何必让我占卜,想抓住我的把柄吗?”
庆玥哈哈笑道:“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到被你这么多句顶了回来。你这么厉害,我哪敢抓你的把柄呀。”说完敛容道:“明天一战,我只有两成的胜算把握。”
“两成?”岑玉婉失声道:“那不等于取送死吗?”
庆玥道:“我若不答应,布巴是不会罢休的,他敢今夜私自带人去攻城。今夜攻城是稀里糊涂的送死。明早攻城,是明明白白去死。”
“有区别吗?”岑玉婉不解,反正都是死,明白跟糊涂有区别吗?
庆玥道:“当然有区别,稀里糊涂的死了也就死了,下次还会去送死。但是如果死得明白,下次就可以避免去送死。现在秋林城里驻扎了多少兵?他们的统帅是大宛十几个王子中的哪一个?他是什么性格,沉稳?急噪?光明正大?好使阴谋诡计?我们一无所知。明天攻城并不一定会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至少会让我们初步了解对手。”
岑玉婉心底忽然泛起一阵凉意,道:“明天……你准备派多少人去送死?”
庆玥看着岑玉婉道:“这就是战争,总有人会死。我的任务就是牺牲最少的人,换取最大的胜利。”
接下来的日子忙坏了切莫合,忙着焚香祭祀,忙着占卜选出吉日吉时。急坏了庆玥,敌人就要逼近王廷了,他们却还在这里挑选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