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晴说完之际,忽然自人群里又有人开口:“皇后娘娘明明能偷偷买粮给我们……又怎么会只有这么点积蓄,娘娘您不能戏弄我们啊。”
“是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似乎已经被慕晴弄得有些混乱了。
慕晴挑眉,刻意看向某处,“偷偷买粮?本宫……怎么不知呢?哦……”慕晴恍然大悟,“你们是说,本宫替皇上操办的送粮之事?”
一句话毕,所有的百姓都一片惊诧,着实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慕晴眸子一瞥,像是对着人群里的某些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那高个子起来大喊:“是啊,皇后怎么买的起那么多粮!”
再然后,又有一个矮个字的人接着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原来那些粮是皇上送的!”
再再然后,又有好几个人开口大声喊道:“粮是皇上送的!”
几声大喊,令剩余百姓开始愈发的动摇了,左顾右盼着实不知是怎么回事,更是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席上他们心间,仿佛被今日从头到尾的那种混乱感弄的有些摸不着边际。于是终于有几个人爆发,大声喊道:“我们只想好好过活,我们才不管是皇上送的还是皇后送的,娘娘的积蓄,根本就对我们无济于事!!我们以后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这人说罢,其他的百姓也一同的哭丧起来,甚至有的抱着孩子的女人,也一脸哀愁的大喊:“我的孩子都快饿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的百姓都陷入了一场极其绝望的气氛之中。然而与他们相反,慕晴却微微扬动了唇,同时悄然将那木盒盖上。仿佛此时的混乱,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静静的闭着眸,静静的听着周围的绝望之声,静静的感受着微风从耳侧吹拂而过的轻微的感觉。
就在风止的一瞬,慕晴倏然抬了眸,口中悄然低喃:“时候到了。”说着,她将手摊开在公孙敬的面前,似乎想要什么。
公孙敬一愣,随即将手上的圣旨放在慕晴手上。
当她那纤细的柔荑,将那卷轴紧紧握住的一刻,在她那倾城的脸上,便不由的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而后她忽然将那卷轴拉开,用着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声音大声喊道:“工部尚书李程隆,接旨!!”
这一刻,所有绝望的百姓,都不由的被慕晴的声音引去,心中纷纷疑惑不解。
那圣旨,难道不是勒令他们退城的吗?
怎么是给工部侍郎的?
“臣在。”工部尚书李大人忽然跪地,而后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
慕晴抬眸望了眼李大人,随后一字一定的铿锵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李程隆,即刻调拨三百万两白银,在南城重建水利、良田,限一年之内使南城四通八达。”
“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大人说罢,便高举双手,迎来了慕晴所念的第一道圣旨。
此语一出,百姓纷纷惊住。
三百万两白银重建南城粮田水利?!
国库一年才不过几千万两白银,如此一来,他们很快就能吃上自己种的粮了?
便是在南城百姓惊得说不出话的那一刻,慕晴却又一把抻开另一道圣旨,继续说道:“户部尚书王准,接旨!!”
“臣在。”户部尚书王准即刻跪地,等待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王准,即刻拟定南城新赋税,调配商户,限一年之内使南城通贸发达。”
“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大人说罢,也同李大人一样高举双手,迎来了慕晴所念的第二道圣旨。
接下来,她又拿过了剩余四道圣旨,还没等拉开,所有的南城百姓便疯了一样的跪在地上。
这一刻,这些百姓脸上再不像原来那般充满了愤怒,或是因为感恩而欢喜。而是一种,更为沉重和悲痛的东西。
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终于不再去乞求别人施舍粮食,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南城便不会再是一座死城。
这一次,救的不再是民,而是城,有城便有家,有家便有民!
南城从此,将会繁花似锦!
而这一切,只因一人!
原来,从始到终他们的恩人都只是这一人!
只有那他们原本一直以为,那高高在上,绝对不会理会他们这些穷苦之人的最至高无上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百姓都忍不住的痛哭,仿佛是那种来自心底的感恩已经超过了所有的情绪。
而后他们跪在地上,仿佛是用了足以震破山河的声音,大声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便是在这些声音生生回荡的一刻,北堂墨轻笑,公孙敬讶异,而柳相国也是一脸苍白。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做到了,竟然让本来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的乱民,打心底感谢皇恩!
而这一切,看似简单,却又渗透着这个女人对人心的掌控与引导。
是啊,一切的一切,从始到终这个女人都在做着潜移默化的引导,引导着他们燃起了希望,再引导他们彻底的绝望,直到最后以皇上之命,再让他们终是走入了希望之城。
这个女人,了解人心。
了解这些百姓真正想要的东西。
因为百姓其实根本不在乎站在最顶端的人是谁,百姓只要能安居乐业,才是他们心中最最根本的渴盼。
这一局,她终是反败为胜了。
公孙敬深深的吸口气,又深深的吐了口气,随后看向站在里的慕晴。
这一刻,慕晴无声无息,没有欢愉,也没有害怕,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上的圣旨,在那倾城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释然。当她听着这满城的皇恩浩荡,听着这响彻天边的回音,她忽然的抬了眸,铮铮的看向正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柳相国。
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在她那倾城的眼中,顿时滑动着一抹坚韧不屈的碧光。而后她缓缓抬了指,便是在一阵利风顿时拂过之时,她抬起了右手,静静的指向了高高在上的柳相国。
她的眼神随着那指尖透露着一种强烈而坚定的东西。柳相国的身子忽然一阵发软,连连退了几步,甚至将那桌子都撞歪。而后他慌乱的看着四周,看着北堂墨,看着那些想要扶住他的仆役。他忽然愤愤的大喊一声,一把抓住心腹的腕子,道:“快,将思雪抓回来!一定要赶在前面,一定要赶在他们回朝之前,将北堂墨置于死地,不然……不然……”柳相国狼狈起身,满脸苍白的向着茶楼外走。
他没输,他还没输!
他还有思雪,还有账簿!
柳相国忽然勉强的笑了。
对,对!
他还有机会将他们一起扳倒,因为还有最关键的东西和人在自己手里!!
哈哈哈……他怎么可能输!!
想到这里,柳相国便在慌乱,迅速离开了茶楼。
窗边的北堂墨依旧淡然的喝着茶,望着匆忙离开的柳相国,他缓缓扯动了唇,抿了一下,悠悠说道:“真是可惜呢,相国大人。这大红袍当真不错,呵呵……”
说罢,他悠然看向下面慕晴,看着那被百姓和众官围在中间的傲然于世的女子,在他那琉璃色的眼中,缓缓透露了些深邃。
他真的,是越来越想要了呢……
想要这个女人……完全的……属于自己。
而后,北堂墨便也甩开了袖袍,一边优雅的轻笑着,一边转身离开了茶楼二层。
唯有那清风般的茶香,依旧飘散……
当慕晴看着柳相国仓皇离开后,终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悄然收回了手,又看向那漫无边际的天。周围依旧是万岁之声,百姓们不停冲向那些官员,像是想早点让他们再建南城。
在那欢愉的气氛之下,她这一身官袍的皇后,似乎被他们很快遗忘了。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忽然间,她似是想起什么那般看向茶楼二层。当看到北堂墨的身影消失在那方的时候,她便紧忙小跑两步趁着所有大人们都在忙碌,悄然躲进茶楼,刚好迎来了正在往下走的北堂墨。
“王爷。”慕晴抬头唤道,使得北堂墨顿住了即将离开的步子。
他优雅转眸,看向明明娇小,却穿着宽大官服的样子,忍不住淡淡一笑,捏了捏那晃荡的地方,道:“这件,太大了。”
“这是公孙大人的衣服。”慕晴蹙眉,可是在她眼中,却写满了一种安心的柔光。
是啊,对于她来说,北堂墨总是可以让她有种遇见兄长的安心,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孩子那般。
“王爷也是有官服的,下次,可以来找本王要。”北堂墨倒是打趣的说,可很快,他却轻轻执起她的柔荑。当看到那被层层包裹的、还渗透着血渍的手掌后,他眉头不禁再一次的蹙起,“你在凤阳宫的壮烈行径,本王可是听的心惊胆战。你啊……能不能别总用这种伤身的计策?”
慕晴听后,盈盈一笑,悄然将手抽回背在身后,“看来,王爷也在凤阳宫安插了眼线呢。有机会告诉慕晴那人是谁,这样慕晴要是想找王爷谈天,便直接对他说就好了。”
对此,北堂墨掩饰不住的轻笑了起来,而后将那修长而温暖的手轻轻抚在她的发上,随即敛住了一切的笑意,换上了一份极度的认真,道:“这一次,做得很好。本王,没有看错人。”说着,北堂墨便忽然淡淡一笑,眸子深深凝望着慕晴。
而在这时,慕晴却感觉周围的气氛好像忽然透露这一种无形的炙热,让她心头一紧。
总觉得王爷的眼神与平日里不大一样。仿佛要看穿她的心那般,如此炙热,如此让她……想要退缩和闪躲,于是紧忙开口想转移话题,“只要王爷……”
可就在慕晴话还没说完说完的时候,北堂墨却忽然靠近,仿佛带着些深意的说着:“慕晴,再多依赖本王一些吧。”
一句话毕,慕晴蓦然抬眸,那倾城的眼中显出了一份无法掩饰的震惊。
王爷他……第一次直唤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皇后。
王爷……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让她……再多依赖他一些?
慕晴愣在那里,着实无法反应,红润的唇先是微微开启,又闭上,又开启,似是着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连脚步,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仿佛是想拉开与北堂墨的距离。
北堂墨却倏然笑了,琉璃色的眼中带着宠溺,而后探出指尖,捏了慕晴的脸颊一下,“每次逗你,反应都很有意思。”
一时间慕晴似乎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随后露出了浅淡的愠怒,不悦的将脸撇过一边。
为何觉得王爷每一次见她,都会想办法逗弄她一次。
难道,把她弄得手足无措,就这么乐趣十足吗?
可就在慕晴假装生气的时候,在北堂墨那琉璃色的眸中,却闪动着淡淡的落寞。他似是想抬起指尖碰触到她,可却在最后,又缓缓放下,同时就连那眼中显出的情绪,也消逝无踪,仿佛从未有过。
在慕晴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蓦然回过头问道:“王爷,慕晴给王爷的那两样东西,王爷是否用到了?”
“嗯,用到了。”北堂墨淡淡作答,声音毫无波澜。
“那……那个黑衣人是……”慕晴紧忙问。
“常出入凤阳宫的宫女思雪。”
慕晴微怔,垂眸之时眼中泛起了些黯然,“好好的一个姑娘,却被利用了。”
那个女孩儿她见过,本以为难得能有人愿意靠近凤阳宫,到了最后,还是柳相国安插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