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平怎么也没想到,那夜一别,孟伯风会一连三天,不见了踪影。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卧不安。他可支撑着飞虎堂的半壁江山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是该亲手掐死自己?
三天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孟伯风,他究竟怎么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啊?偌大的一个京城,要想找一个人,会如大海捞针般,难如登天,一向稳重自信的他,已经愁眉不展了!
孟伯风回到悦来客栈的秘密寝室,换回一身华丽的装束,立马去上上房见吴心平。
刚推开房门,一到犀利如剑般的目光,已经限时秒杀,将他刺了个对过通。
孟伯风不由自主地,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戎马半生,杀敌无数,即使是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为什么一向笑口常开的公子爷,竟会给自己这般压抑的感觉?
他亲昵的称呼里,已经觉察不到一丝温情:“孟叔,您还舍得回来吗?”
孟伯风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公子爷,属下是出去办正经事去了。”
该亲密无间时亲密无间,该公私分明时公私分明,孟伯风很懂得审时度势这一点。
吴心平意味深长地说:“孟叔,大战在即,我不想临阵换将!下次您再擅自行动时,最好将您的行踪,先报告给总堂。”
孟伯风:“公子爷,临阵对敌,讲究机智灵活,若一切都有章法可循,又哪儿来的出其不意?出奇制胜?”
吴心平:“说归说,做归做,身为主将,要以全局为重,而不是逞个人英雄主义!”
孟伯风:“若非事到临头,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下次,属下一定改邪归正。”
这一次,吴心平是真的笑了,笑容里,是暖暖的感动:“孟叔,安然无恙吧?”
孟伯风:“不但安然无恙,我还收获颇丰呢!”
吴心平:“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孟伯风好似抛砖引玉般,问吴心平:“公子爷,你猜,那天晚上的络腮胡子和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谁?”
吴心平稍微思索了一下,问:“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孟伯风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惊诧:“何以见得?”
吴心平:“感觉!完全是感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两个人身上,散发着相同的戾气和杀机!”
孟伯风也不打哑谜:“不错,他们明为两个人,实则,是同一个人。公子爷有没有设想过,他会是谁?”
吴心平稍事犹豫:“他应该是我爹爹的故人,也应该对赤血阴阳剑有所耳闻,否则,不会在许中道被赤血阴阳剑所伤之后,立马将赤血阴阳剑的主人,锁定在小安身上。”
孟伯风:“还有呢?”
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公子爷,心思竟是这般缜密细腻。他倒有心,再试探试探他的深浅。
吴心平:“赤血剑的秘密,当年,在人迹罕至的雅克萨,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御林军悉数阵亡,这个秘密,也会无疾而终,不会流传的太为广泛。事隔十年之后,赤血剑刚在京城浮出水面,就立即有人闻风而动,这说明,当年雅克萨惊天血案,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肯定是对赤血阴阳剑,志在必得。所以,他才会处心积虑地隐匿这么久,只为等赤血阴阳剑,重现江湖!”
孟伯风频频点头。后生可畏啊,看来,自己,仍是小看了这位意气风发,年轻俊朗的公子爷了!
“你以为,他会是谁呢?”他试探着再问。
这下,吴心平紧皱眉头,无奈地长叹了:“不知道,我已经将爹爹的故交旧友,甄选过滤了无数遍,仍是不得其门而入!”
孟伯风坦言相告:“此人,不但你预想不到,乍见面之下,我也是不可置信,惊得目瞪口呆呢!”
吴心平愕然:“您和他面对面较量过了?他究竟是谁?”
孟伯风咬牙切齿地:“他就是该千刀万剐,罪该万死的杨西同!”
“杨西同?当年虎头山一役,按兵不动,畏罪潜逃的杨西同?”
“对,就是他!”
“他他怎么会在京城?”
“他怎么不会在京城?他若不再京城,当年的雅克萨血案,就不会发生了!”
“因为他借刀杀人!此人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就连只手遮天的权臣鳌拜,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若不借鳌拜之手,调遣三十个御林军精英去雅克萨,你以为,他还有胆量,重回雅克萨,和你爹单兵相触吗?”
吴心平点头,言之有理啊,似乎雅克萨血案之后,此事即不了了之,鳌拜也就没再追根究底地追究此事了。
“公子爷,你说,这个易容而居,隐姓埋名的杨西同,现在伪装成谁?”
“谁?”此事太过蹊跷,吴心平是真的不得而知。
“杨起隆!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的杨起隆!若非小安小姐的赤血剑引蛇出洞,只怕我们蒙在鼓里,都还不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呢!”
“杨起隆?杨西同?他们既然是同一个人?”
“对,杨西同现在改名叫杨起隆,一直蜗居在京城,隐身在暗处,兴风作浪,伺机而动。”
“老天啊,他现在居然是杨起隆?”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一时半会之间,吴心平惊诧的无以复加。
孟伯风:“公子爷联想到什么了吗?”
吴心平幽幽长叹:“也只能是他了,否则,谁会对我爹这般深入骨髓地知之甚深?不过,我很纳闷,他和我爹之间,怎么会积怨如此深?而我爹,却好似对此,一无所知呢?”
孟伯风:“你爹性格豪爽,,对人光明磊落,他总是掏心剖肺的,以一腔真诚,来对所有的人;而杨西同,性格一寡言少语,恃才傲物,孤芳自赏,与他相交甚深的人,是少之又少。放眼整个军营,你爹所到之处,是欢声笑语,热火朝天,与任何人,都能称兄道弟,打成一片;而杨西同,则总是独来独往,除了两三个心腹,像哈巴狗摇尾乞怜般,三五不时地跟在他身后转,其余时间,他总是孤家寡人一个,阴沉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从来不见一份笑模样。”
“马红伟,曾是他关系密切的手下吗?”
“他们好像是师出同门。”
“我爹当年,为什么要对他网开一面?”纵观种种,只能是他二人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了。
“虎头山一役,马红伟并不在军营,他奉将军之命,去宁古塔勘察地形,细访人物性情,及道路远近,已有半月未归。将军明察秋毫,秉公而断,所有,并未将此事,株连与他。”“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若非我爹一时心慈手软,又哪来日后的灭门之灾啊!”
“将军是个仁慈之人,并不推崇株连九族的律法,所以,才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对了,孟伯风,杨西同和我爹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他非要置我爹与死地方肯罢休?”
“男人之间的仇恨,无非是因为权势和女人。据我所知,杨西同对一直屈居你爹之下,颇有微词。他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他都在你爹爹之上,所以,天长日久,则积怨成仇。”
“我爹好傻,成天运筹帷幄,却不知揣测人心!要知道,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
“另外,你娘左庆华,曾是科尔沁草原上一枝带刺的野玫瑰,即美得让人惊为天人,又野辣的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去采撷。多少少年男子,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掳获她的芳心,却终究是有缘无分,只能望洋(花)兴叹。你爹爹和杨西同,也毫不例外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武功高强,热辣活泼的女孩,二人各展所长,对你娘,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结果,不言而喻,就是他成了你娘,而杨西同,则无可辩驳地,再一次成为你爹爹的手下败将。”
“如此说来,杨西同是战场失利,情场失意,所以,心态,才走至极端,难以平衡啊!”
孟伯风:“应该是这样,否则,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位副主将,他有什么理由,来自暴自弃呢!”
他忍不住追问:“孟叔,你对我爹爹和娘亲的过去,知道多少,能说给我听听吗?”
幼年的记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模糊,爹爹和娘亲,在自己心中,只是一份根深蒂固的疼痛,他忽然好渴望,能够多了解一些爹爹和娘亲的过去,以弥补心中,那份过早失去亲情的遗憾。
孟伯风看着吴心平眼中努力隐忍的伤痛,亦是不由得黯然神伤,他答道:“好吧,这可都是众口杜撰的故事,在军营中是广为流传,人尽皆知,至于有没有添油加醋,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就鹦鹉学舌般,将我所知道的,学一遍给你听好了!”
吴心平点头,眼神中,却是深深的憧憬和渴望。
孟伯风,也沉浸在往昔美好的回忆中,娓娓动听地道出鲜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