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后谢明月?她也知道这句话?这代表了智慧都是相通的,还是她也与我一样,是个穿越女?
“姑娘是从何处得知此典故?”他停了一下,转而问道。
“家师。”我随便推给我“虚构”的师傅,心思早就飘到光武皇后那里去了。如果她是个穿越女,是否找到了回家路?
“尊师果然是世外高人,医道之外,竟也对历史掌故如此熟悉!”
“谢公子夸奖。能得入家师门墙三生有幸。”我收敛心神,他并不是三心二意就能打发的对手。
“在下倒是有一事不明,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却从未问及在下缘何负伤落崖,难道姑娘不担心在下是个无良恶徒?”
“思前想后又该如何救人?医者父母心,我只管救人,若公子是恶徒,也该由衙署治罪,与我有何干系?”我干脆地写道。
“姑娘和令师心存善念本是好的,可这世间来来去去,只有八个字是真的——‘人心险恶,以利之为’。骨肉至亲,也不过……”他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我却分明从那“骨肉至亲”中,听到了嘲讽味道。又听他接着说道,“请姑娘莫怪在下唐突,纵使利人亦先应利己。”
“多谢公子提醒。”我赶忙应着。权贵之家,又有几个能兄友弟恭?想必他这次的负伤,也与他口中的骨肉至亲脱不了干系。我想要一个亲人也不可得,偏偏有人骨肉相残。这世间的荒谬,莫过于此!
伤口愈合出乎意料的好,拆线之后,三天多的尴尬相处终于可以结束。我在他手心写道:“休息半日,下午可下山。”
“多谢姑娘!这次落难多承姑娘援手,谢?铭感五内。可否摘下面巾,在下自认并非那等以貌取人的孟浪之徒——”
不待他说完,我死命地摇头。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在下……”
话音还未落,他便抬起手一把拉下了我的口罩。我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挥了过去,只听到啪的一声,他的脸偏到了一边。
我窘迫地转身,将口罩拉回脸上。还好我在脸上涂了紫药水装成胎记,这才没有穿帮。镇定了情绪,我再看向他。玉白的“花容”上,鲜红的掌印更加触目惊心。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却还是得“输人不输阵”地回瞪他。
“公子,奴婢莺簧、蝶板给您请安。”我们还僵持着,有甜润的女声从洞口传来,打破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张力。两位容貌衣饰一模一样的美人走了进来,一起向他行礼。
他何时联络到了自己人?我还未及深想,便听他说道:“是在下得罪了。姑娘请宽心,在下定然不会再犯。”
我拾起烧火棍,在地上写道:“既然公子的家人到了,我也不敢再留。若有相逢之日,请公子只当我是陌路之人,不必相认。公子请吧!”
他将一块玉牌放在了石榻之上,说道:“姑娘相救之恩无以未报。这玉牌请姑娘收下,将来姑娘若有不便之处,便到长安谢府,在下许姑娘三件事,不问缘由,有命必达。”我背过身去不予回应,半晌又听他说道,“姑娘要回村中,不妨与在下同行。”
回村?只怕从今天起,我再也回不去了。虽然不告而别很对不起那些善良的村民,可若当断不断,只会连累到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下定决心,绝不回头。终于,他又开了口,“是在下唐突姑娘在先,姑娘不能谅解,在下亦无话可说。请姑娘保重,谢?就此告辞。”
感觉背后已经无人,我这才转过身。在他躺过的石床上,放着一套女装,还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我将这些东西都收进包裹中,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蹲下身子摸摸小乖的头,天长日久也终有一别,我还是不得不一个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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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皇上忆及臣妾,仍是绮年芳华。光武帝只得驻足殿外,偌大的凤仪宫鸦雀无声。母后——只听得仁和帝撕心裂肺一声哭喊,那光武皇后芳魂一缕,竟就此去了……”
我安静地坐在人群之中,听着台上的说书人道尽古人的离合悲欢。这段故事的女主角,正是我最好奇的碧落朝千古一后——光武文皇后谢明月。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从史书和传说的蛛丝马迹中,追寻她的踪迹。她编撰的蒙书、只言片语的诗词,都指向一个事实:她和我一样,都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她和光武帝那段被神话了的爱情,是碧落人最喜爱的故事。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说书人讲到皇帝抱着皇后尸身慨然赴死、碧落黄泉不离不弃的一段,必会引得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毕竟“同是碧落穿越女”,虽然相隔百年,于她的心思,我总有种异样的“通感”。这段感情在盛名之下,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才能使得一个女子至死都不愿见爱人一面!
时光荏苒,我到碧落朝已经半年有余。这半年发生的事,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现在的我,身份已是——
“凤大人,来活儿了来活儿了,刺史大人传您呢!”苏州府衙的柳捕役冲进了茶馆,见到我异常地“激动万分”。
这半年之中,我女扮男装,参加了江南道的“专业资格考试”——儒吏试结案科,最终被录取为苏州司法参军。这份工作和我在二十一世纪的法医工作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到半旬,我已经勘验过二十具尸体,十具属正常死亡,五个自缢,三个投水,还有两个是割腕,尚未碰到真正的考验。
我随他走出茶馆,“跟班”仵作小马拎着工具木箱,在马车旁边绕来绕去,一见我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自动自发地打开了话匣子,“女湖边上那映香院真姑娘家,被人灭了满门。报案的是观前街角上每日给映香院送菜的王麻子,听他说里面没一个活口,满地都是血,吓得他几乎尿了裤子……”
映香院的真姑娘,在苏州城是鼎鼎大名。十六岁成花魁,十八岁脱离乐天楼,是苏州有名的“独立”*,颇有些碧落朝男子们心中“饭岛爱”的意思。一路上听他口沫横飞如数家珍,直到映香院方才偃旗息鼓。一众衙役飞奔而来,夹带着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顶头上司——苏州刺史林冲已经先一步抵达。
不知是碧落朝风水好,还是我的“美男运”到了这里就彪悍爆发,这位林大人虽然没之前那位谢公子般“妖孽”,却也颇有帅绝人寰之势,玉色的儒生长袍,衬得秀颀的身形如一竿翠竹般挺拔秀逸,眉目之间光华流转,还有那“春风再美也比不过”的必杀笑容,*之处,不遑多让。
而且,他的才华也足以与外表相当。二十岁就中了恩科甲榜第三,被授以“起居郎”——皇帝机要秘书的职位。据坊间传言,当朝三公主为他“情不自禁”,欲招其为驸马,却被这位仁兄一句“士庶有别,齐大非偶”顶了回去,更上书皇帝要求外放地方任职。虽然没给皇家面子,但是皇帝却升了他的品阶,并把他派到这“人稠过扬府,坊闹半长安”的苏州主政。
然而,温润如玉的外表,只是他“目光如炬”与“心思细密”两项特质的装饰品,昨天在卷宗库他为我准备的“别致”欢迎仪式,“推心置腹”的交谈,足够我在这数九寒冬,完成一场汗如雨下的“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