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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马云 周星驰(2)

马云:去年就有人找了我几次,跟我说,周星驰要找我演孙悟空,问我愿不愿意。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便也开玩笑说“我档期太满,片酬又高”,所以就错过了出演你电影中角色的机会。

周星驰:《西游·降魔篇》这部电影本应是完美的,只有一个遗憾就是马总没有演孙悟空。

马云:我小时候的绰号就是孙悟空,现在想起来真是特后悔拒绝了你。

周星驰(笑):还有机会,下一部估计就锁定你来演。你可以挑角色,也可以挑演对手戏的女演员。

马云:虽然你今天做演员、做导演都很成功。但听说当年你兴致勃勃带上梁朝伟去考艺员班,结果他考上了,你却落选了?

周星驰(笑):对。所以我后悔带他去,那个时候应该约马总一起去。

马云:你带着我去,我肯定不会被录取。我曾经应聘三十几个工作都没成功。我们同样五个人去考警察学校,有四个录取名额,我没被录取。二十几个同学去肯德基应聘,其他人都被录取了,我没被录取。我和表弟两个人去宾馆面试,他被录取了,我没被录取。我现在有两万多名同事,我从没看过任何人的简历,因为曾经我的简历递出去,那么多人拒绝。而且简历能忽悠人的地方太多了,有人念了个博士,只相当于有了张学费收据而已。我喜欢认为自己平凡的人,说自己多了不起的人,我兴趣不大,这样的人不太会有前景。

周星驰:那你觉得一个人有没有梦想重要吗?

马云:至少对我和我的同事来说,梦想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人可以很穷,但不能没有想法。一个人可以七八天不吃饭、十天不喝水,但不能有一分钟失去希望。

年轻时更要多一点梦想,三天两头换也没关系。我爸以前总骂我,经常换梦想,可我觉得换梦想比没梦想要好,而且换梦想才有新鲜感。不过,很可悲的是这个时代,很多的人有钱以后,离梦想越来越远。

你觉得人有了梦想之后,还有什么比较重要?

周星驰:我有时真的感觉年纪大了,时间不多了,所以拍电影要拍最好的电影,第二好、第三好都不要,只拍出第一好的电影。这就需要去坚持。也许每一个导演都有自己不同的坚持,但是我在为心目中的“更好一点”坚持,每一方面都希望做更好一点,音乐好一点,特效好一点,画面好一点,每一个东西都好一点点,加起来就可以好很多。有时候,也有人问我,这样坚持做好那么一点点有必要吗?我觉得很有必要。

而且,我认为最大的坚持就是失败了再来,再失败再来。其实我一直都活在失败又失败当中,但我一直在坚持。

马云:我赞同。但有的时候说坚持,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比如,淘宝有那么多卖家,我放弃了,可能很多人会放弃。我觉得我每天都在爬山、穿越沙漠,很辛苦,想想坚持真的挺难的,要做成一件事情,每天要坚持的东西太多了,我想你也一样。其实我现在倒觉得最大的幸福是可以不用坚持了。但现实中又不可能实现,刚开始是自己坚持,到后来就变成要为别人坚持。

武侠情结

《福布斯》杂志曾这样评价马云:深凹的面颊,淘气的露齿笑,这个长相怪异的人有着拿破仑一般的身材,同时也有着拿破仑一样的伟大志向!不过,马云本人似乎对拿破仑并不感冒,在他多变的梦想中,只有武侠梦是他不曾改变的。他非常佩服周星驰的想象力,甚至他把想象力与团队建设联系在了一起……

周星驰:听说你除了是一个大企业家之外,还是一个太极拳高手。

马云:是的,我有武侠情结,我在阿里巴巴论坛上的ID是《笑傲江湖》中的“风清扬”。进入我们公司也宛若进了武侠江湖,我们的会议室叫“光明顶”,科研组叫“达摩院”,每个员工都被要求起一个武侠花名,于是,我就和郭靖、乔峰、赵敏们都成了同事。

《功夫》这部电影我看了三遍,觉得你的想象力特别丰富,我也总想自己有功夫,可以把一个人扔得很远,再踩几脚把人踩成扁的,这个设计跟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周星驰:在电影中想象力非常重要。

马云:其实一个人实现自己的想法,首先要忘了自己记住别人,这样你的梦想才能变成大家的理想。不管什么样的企业如果没有想象力,没有执行力,没有团队,一定做不到规模化。

你拍了这么多好的电影,我觉得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在做事,就像有人说我的想象力创造了阿里巴巴、淘宝。事实上我现在坐在办公室,听年轻人讲产品、讲未来的时候,几乎听不懂,因为他们已经走得比我远多了。

周星驰:你喜欢什么样的团队?

马云:我觉得中国有两个成功的团队,一个是刘(备)关(羽)张(飞)团队,现在几乎不太可能出现。

比较现实的团队是唐僧团队,唐僧这样唠唠叨叨,要能力没有,废话却很多的领导,每个公司都有;像孙悟空那样很勤奋、能力很强,错误也很多的人,每个公司里面也都有;猪八戒那样希望懒一点,却积极乐观也很有幽默感的人,也不少,我也挺喜欢的。沙和尚就更妙了,不空谈理想,实实在在,上班就挑着担干活。这四个人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中国最完美的团队。

马云谈电影

2012年,周星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新片《西游》上,影片依旧坚守着周星驰式的无厘头风格和他的电影梦想,这部影片的投资方是华谊兄弟。而马云早在2006年就入股华谊,开启了自己的电影梦;目前是华谊的副董事长。正是因为《西游》这部影片,正是因为这样的机缘,马云与周星驰走到了今天的现实一刻。但是对于大家关心的电影票房,马云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梦想远比财富更值得尊重。

马云:我刚开始见王中军(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投资电影,见了王中磊(华谊兄弟传媒集团的执行总裁,王中军亲弟弟)更觉得他太年轻。我记得中军跟我谈投资的时候,找过我五六次,我都一直拒绝他。直到有一天参加一个会议,王中军坐在我边上,我也没法逃了,他就一直跟我讲他们有多好。后来,我问他:“你到底是要做一个赚钱的行业,还是希望中国也诞生一个像华纳兄弟那样的电影公司?”他说:“马云,我就想做一个华纳兄弟那样的电影公司。”听了他说这样的话,我才决定投资华谊。

这几年,我是看着他们两兄弟把团队建立起来,一点一滴做到今天的成绩的。我觉得,中国电影这五六年的快速发展,也是基于有无数人在坚持梦想。

所以,即使别人告诉我《1942》票房不怎么样,但作为华谊兄弟的副董事长和第二大股东,我仍然对这部电影深以为傲。我曾跟冯小刚说,《1942》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部好电影,我绝对支持这样的好电影。电影要表达的不仅仅是票房,而是背后更深刻的东西,这也是我投资电影最大的理想。

周星驰: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马云:所以我相信你做导演,也是想帮助别人完成梦想。我觉得一个人到了一定年龄,最大的乐趣不是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是帮助有理想的人实现他们的理想。就像淘宝,做到今天,绝不是我在实现理想,而是里面几百万开店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在实现理想。这些也是我们能够坚持的原因。我相信把无数电影人的梦想结合起来,周星驰的电影会更有票房,更受大家欢迎。

编导手记

中国传媒大学礼堂,我和同事在进行这次拍摄的最后分工,远处的舞台上,工作人员在紧张地布置场地。一块偌大的背景板上喷绘上四个字——天马行空,这就是今天谈话的主题。对于《老友记》来说,这是一次有别于从前的拍摄经历,因为一个大学的礼堂让整个谈话空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开放,因为今天的两个主角——马云、周星驰之前素未谋面。

尖叫声往往是一种信号,而此时此刻出现的尖叫声则预示着今天的主角到场了。人群簇拥,快门声紧凑,这是马云和周星驰出场的常规节奏。

周星驰说自己梦想成真了,因为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见到马总,而马云却以跑龙套的自居,这显然是抢了星爷的戏。两个神交已久的男人就以这样一种无厘头的方式开始了他们的初次会面。马云的奋斗史是学生们最爱听的桥段,应聘肯德基遭拒、考警察学校未被录取这类的故事早已成为成功学书籍中的老生常谈,而这些故事对周星驰来说,都闻所未闻,所以在这次谈话的大多数时间里,周星驰都是一个听众的角色,有人会认为他拒人千里,但事实上,他只是紧张。

马云与周星驰的见面是缘于周星驰即将上映的电影《西游·降魔篇》。周星驰是一个对自己的电影要求很严格的人,有人问他为什么会如此坚持,他的回答自然是无厘头式的——好一点点,就是好一点点。

这次对话之中,马云说有些事情他现在可以不坚持了。

中国有句老话——拿得起,放得下。

(优酷《老友记》导演:于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