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温室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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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隔着玻璃遥望的勇气

经历里一场莫名其妙又干脆利落的情变,姜业辉无法释怀,什么是开始?哪里是结束?他糊涂、困苦,从离开舞会开始,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抽到舌头失去味觉,满屋子烟,呛得赶来看他的姜思慧赶忙开门开窗。

“你疯了!”她对哥哥吼,“你要自杀就来点痛快的,抽烟又抽不死!”

姜业辉无动于衷,他把又一个烟头摁进已塞得满满的烟灰缸。

爸爸也来了。纵然他千嫌万嫌,也不愿看到儿子这副颓废的样子,什么大不了嘛,天又没塌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他一开口,改不了命令式的语气。

“没事,”姜思慧拼命使眼色,“和朋友闹了点矛盾。”

“也不至于这样吧。”爸爸很看不顺眼,

“爸,”姜业辉心平气和地唤一声,“我想出去一段时间。”比起何乐给他的打击,爸爸的专制显得温和多了,他为自己以前的叛逆感到好笑。

爸爸早就心软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只说了一句:“想出去就出去吧。”他不知道儿子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应该学着尊重一下儿子的选择。

姜思慧夺过哥哥重新点燃的一根烟,愤愤地说:“就你这样出去也做不出什么来!”

“等着,”姜业辉起身,显出他从未有过的冷静,冷静得叫人担心,“我会回来的。”

姜思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爸爸定睛看儿子一眼,走出房去。

姜业辉平静地买好车票,平静地收拾好行李,平静地去了与何乐一同看夜景的废楼,同样是夜晚,心境却不同,他想去那晚何乐用害怕但信赖的声音对他说:“你进去我就进去。”然而现在,站在楼顶的只有他一个人,风比那晚凉,吹冷了他的肌肤。听说过不都久这楼就要拆了,重盖一栋新楼,灯火通明的新楼,再不会这么孤寂冷清。

从楼里出来,他平静地闲逛,经过一家有旋转门的餐厅时,完全是下意识的,他微一偏头,透过整面墙的玻璃看到了一身华服的何乐与罗凡对坐在左侧尽头的方桌旁,她低眉浅笑,既熟悉又陌生。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不期然想起何乐说过的一句话:“原来喜欢一样东西却只能隔着玻璃看它是这样不舒服的感觉啊!”他一惊,抽身离开。

接着,他独自在路边的长椅上睡了一夜,他记得是哪把椅子。以后还会有傻瓜睡在上面,但不会是他。

天蒙蒙亮时,他照例被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惊醒,然后极认真地吃着热腾腾的包子,徒步向人民公园走去。太阳始终不肯露脸,天空半明半暗,堆积着厚薄不匀的云层,是个阴天。

姜业辉坐在石凳上,仔细回味与何乐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当作埋葬一段回忆前的仪式,想到不能再想时,他决然地往回走。他漫不经心地望向石阶尽头,突然发现何乐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惊得他差点停下脚步,但随即,一种搀杂着痛楚的愤怒涌上心头,他面不改色地迎上去。一切都结束了,他提醒自己。

何乐亦大吃一惊。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回这里来看看,越压抑就越渴望,尤其是昨天晚上同罗凡在餐厅里吃饭时,突然感到姜业辉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坐立不安又不敢回头,直到那注视的压力消失她才假装浏览厅内景象四处寻找,可没找到他,那一刻,她几乎要从餐厅里冲出去。

终于还是来了,循着旧日足迹,心内百转千回,突然非常想见到姜业辉。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总之心乱如麻,越理越乱越不知所从,她对婚姻产生了怀疑,找了一大堆应该结婚的理由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而正是缺少的这一点儿什么影响了她对结婚理所当然的心态。

她转一个弯,竟以为突然闯入眼帘的姜业辉是个幻像,片刻愣神后,他已快走到面前。他神情冷淡,好象面对的是个陌生人。何乐慌得想逃,双脚却再次罢工,好不容易挪得动脚步了,他已与她擦肩而过,连个简单的问候都没有。何乐机械地迈开双腿,上了一级又一级台阶,在心内数到第六步时,她忍不住回头端详姜业辉渐行渐远的身影,满眼眷恋,然而,他的背影极其倔强,以他独有的方式微微摇晃着,一瞬间,何乐终于醒悟,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极其重要。她想喊,没力气喊;她想追,没勇气追,他就要转过她来时转过的弯了,她绝望地收回目光,无助的泪水浮上眼眶。

转弯的时候,姜业辉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转脸间,留在记忆里的是何乐僵硬的没有温情的背影,无可留恋。有一颗泪从左眼角滑下,只一颗,他自嘲地抹去。

你没看见我的泪水,因为我回头时你不曾停止脚步。错过,是几秒间的遗恨。

从公园回到家,何乐难以平静,过往所有与姜业辉相处的欢乐一段段连接,使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罗凡来邀她去试婚纱时,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说:“我想工作!”

“好啊,”罗凡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结婚之后我为你安排。”

“我要去外面工作!”

“去哪里?”罗凡以为她在开玩笑。

何乐不知该怎样表达才不会让罗凡介意,她费劲地组织语言:“我觉得……工作、工作才能让人感到有意思,我不想……不想、总被人保护着,我想……”

罗凡接过话头:“你想学着独立。”

“是的。”何乐松一口气。

“那也不必离开这里。”

“我……”

“还有其他原因吗?”

“……没有……”

一阵沉默后,罗凡用轻松的语调说:“好吧,我给你时间,我不想娶一位会在婚礼上逃跑的新娘。”

何乐久久说不出话来,最终冒出一句:“谢谢!”

罗凡微微一笑。他特意休假一段时间来筹备婚礼,却听到未婚妻这样一番高论,这其中已经很明显地透露出某些信息,对与何乐密切相关的每个人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在同一个车站,姜业辉与何乐先后离开了他们共同生活的城市。姜业辉走时冷清,他拒绝家人上演十八相送,提着简单的行囊只身北上,火车启动时,他望着窗外越来越快地向后倒退的熟悉的景物,坚毅而执着地对假想中站在月台上送别的何乐说:“我还会回来的!”

何乐走时热闹非凡,亲朋好友倾巢出动,只差没锣鼓喧天,有欢笑、有泪水;有殷殷嘱咐、有谆谆教导、还有深深嘱咐。为了说动父母,何乐与罗凡奋战三天三夜,说到口干舌燥差点脱水才获得恩准。月台上,妈妈拉着何乐的手不肯松,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早为她联系好了工作。何乐在一片七嘴八舌中被罗凡护上火车,他为她安排好座位、整理好行李才下车,临走前还不忘宽何乐的心:“别担心,一下车就会有人来接你。”

何乐不断向亲友们挥手,知道看不见他们。原本家里人一致认为该由罗凡坐飞机送她南下,但被她婉拒了,她说她希望亲自去尝试一些事情,当时颇为豪壮,如今真的孤身一人半躺在铺位上,禁不住一阵不安,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她忧戚中满怀期待。

一个北上一个南下,两个人越离越远,而这一别,承载了四年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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