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何乐默默倚窗而立,事情变化太快,一个突然接着一个突然,她招架不住,乱了方寸,满脑袋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想连都连不起来。瞒着家人做出这么翻天覆地的事情家人却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很愧疚,她曾问妈妈自己是不是学坏了,妈妈却只是笑着说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有事要多找家人商量,她就点头,乖巧地去房间里看书,妈妈不去打搅她,为她掩上门。
书捧在手里,往往看了不到两行就会发呆,接着在不知不觉间移到窗前,靠着窗棂向外张望。还望什么呢?还有什么可望的呢?她想想明白,却冷不丁地想起姜业辉临走前那张痛苦而决然的脸,他说要她等他的,他那么肯定,相信她一定会等他,一想到这,她会惊跳一下,书落到地上,心立刻被什么牵扯着飞出去,飞不多远又落下来,因为没有方向,无依无靠。来乡下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但她什么也没能忘。
妈妈喊她出去吃饭,她应一声,堆起笑脸迎出去,坐下没多久,忽然看到一个人绕着篱笆墙跑向大门,篱笆墙半人高,她立刻看清楚那是谁,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骨碌碌滚下地。何中华青了脸,腾的起身迎出去,刘春云则手脚麻利地把女儿推进里屋,锁上门。
“何乐!何乐!”姜业辉大喊着冲进院子,却被何中华拦住。
“干什么?”他叉开双手,铁塔一样稳稳立着。就是这臭小子害得他的家庭、事业偏离正轨,所有损失以金钱论起来他姜业辉几世做牛做马都还不完。
姜业辉哀哀恳求:“何叔叔,请让我见见她。”
何中华一口回绝:“她不见你。”
“我有话想对她说,如果……”姜业辉的嘴唇抖起来,“她不肯原谅我的话,我……一定走。”
“不用了。”何中华不为所动。
“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我……”
何中华断喝一声:“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赚够了一百万再来娶我女儿!”
姜业辉愣在原地,喃喃自问:“什么?一百万?”
“对,没钱别碰我女儿。”
“可她不是温室里的玫瑰,她是栀子花……”姜业辉试图解释清楚,但何中华不听,转身要走,于是他大喊起来:“何乐——你说过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可以一起努力——你不再是温室里的玫瑰了,你是栀子花——不是吗?你没说过吗?你不要骗我——”何中华恼了,招呼早聚集在门口的邻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出去,他奋力想要挣脱,孩子气地哭起来,“何乐——我不能再等了!错过了这么多年,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他的声音越去越远,不知被拖去哪里了。
何乐在房间里对妈妈说:“妈妈,他很吵。”
“是啊是啊,他很吵。”
“我想睡一下。”
“好好,睡一下。”
何乐轻手轻脚地缩到床上,刘春云替她掖好薄毯,叹息着退出去。菜早凉了,何中华和刘春云哪还有胃口,呆呆地坐在桌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何乐的房里隐隐传出压抑的抽泣声,夫妻俩冲了进去。
“乐乐,你怎么了?啊?”刘春云忙忙地抱住女儿。
“妈妈,我到底该不该信任他?”何乐泪眼婆娑。
刘春云不知该怎么回答,求助地望向丈夫,何中华在女儿身边坐下,抚着女儿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的心哪能那么快就看透呢?就算有机会也要看该不该给啊。”
“我一直都信任他。”何乐哽咽着。
刘春云不忍心再看到女儿倍受折磨的样子,妥协地对丈夫说:“算了吧,随他们去吧,你当年穷的时候我还不是跟了你了。”
“我没骗过你。”何中华瞪起眼,严正声明。
“他是有错,可不管怎么说他也为了乐乐把什么都舍弃了啊!”
“你心动什么?这样的男人最没出息!”
“他还不是为了你女儿。”
“爸爸妈妈,别争了,”何乐擦干眼泪,“让我自己想清楚。”
“女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爱那混小子吗?”何中华温暖的手掌在女儿头上摩挲。何乐红了脸,轻轻点一下头,他又问:“你爱他什么?”
“我……”何乐想了想,“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平凡的快乐,很充实。”
“他骗了你你也不介意吗?”
“我恨不起来,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他要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一定要铁下心来离开他,我也只能给那么一次机会,不好好珍惜我连你也不饶。”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何乐绽开虚弱但欣喜的笑容。
何中华拍拍女儿,说:“别急,还得看看他的表现。”
“是。”
被强行拖出村外后,姜业辉要疯了,他狂吼一通后冷静下来,等村人都散了他又慢慢走回来,人们用警惕的眼光看着他。他走回何家的院子里,门关得紧紧的,里面没有声息,他知道他们都在里面,倔强地说:“我等着,门不开我不走。”里面还是没有声息,他在尘埃里坐下来,看着门。
一个小时过去,又一个小时过去,他被阳光照得头昏眼花,但他忍着。“我很渴,”他对里面说,“也很累,我赶了很远的路才来这里,给我一碗水,我会是个好客人。”没人回答,但过不多久,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纤细秀雅的手把一碗水搁在台阶上,手缩回去,门重新合拢。
“谢谢!”姜业辉咧嘴一笑,爬过去端起碗来喝,然后舒服地靠在门框上哼起歌来,声音不大,哼得很动人。
一个小时过去,又一个小时过去,他的肚子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他停止哼歌,敲了敲门板,说:“我很饿,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他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小心地停在门口,乡下房屋的正门都是对开的,有窄窄一条缝,姜业辉从门缝里望进去,看到睁得大大的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看到他,吃惊地后退,于是他看到了何乐的整张脸。“嗨,”他疲倦地打了声招呼,“还在生气吗?”何乐抿着嘴不回答,他哄她:“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凶你、也保证不骗你;如果我有一块钱一定给你花九毛,我只要一毛就够了;你逛街的话我做你的行李箱、你惹了麻烦的话我做你的保镖、你不高兴的话我做你的垃圾筒、你摔东西的话我做你的清洁器。”他说着说着笑起来,“我从没对你说过什么动听的话,看在我一下说了这么多甜言蜜语的份上,你也说一句好吗?”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何乐轻轻回答,但还不肯开门。
“你肯原谅我吗?”
“我还没想好。”
“我听得出你已经原谅我了,否则你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的。”何乐没回答,在门板上敲了一下,姜业辉笑出声,“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趣呢?我是穷光蛋的时候你是朵温室玫瑰,等我赚了钱养得起温室玫瑰的时候你却变成了栀子花,为了得到你这朵栀子花我又变成了穷光蛋,我们到底谁欠谁的呢?”他叹息一声:“谢谢你肯原谅我,我累了……很……累……有没有床……”
何乐“哗”地把门打开,姜业辉斜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何乐蹲下来扯他的头发,眼泪滴在他脸上。笨蛋,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呢?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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