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天寿十五岁时,再次梦遇玄女。
玄女赠他丹书三卷,齐天寿以为是洛神,上前表白,玄女没有拒绝,两人于是行了周公之礼。
齐天寿醒来之时,再次湿身。
这一年他参加州试,父亲齐贤正亲自送他到考场外。
他平日里生意忙,今日也是百忙抽空赶来。
望着熟悉的考场,瞅着匾额上“唯才是举”四个大字,他露出一丝哀伤。
齐天寿回头望着齐贤正,眼里尽是诧异。他早从母亲盛幽茗口中知道一些关于父亲的故事,自然明白他最恨的就是考场。
原本齐天寿不想他来送,但齐贤正坚持要来。
来了之后,齐贤正依然止不住悲伤。
或许是怕齐天寿察觉,他假装闭目静神,缓缓恢复。
看到别人陆续进了考场,他也躬身一拜:“爹,您去忙吧,等我考完您再来。我先进去了。”
齐贤正点点头,目送他进入考场。
一般县州科举考试都是在科考棚中进行,普通科考棚大小都是座北朝南。
最南有东西两个辕门,用木栅圈起来。
过了辕门进入大院,院北有道门,叫“龙门”,是进入考场的正门。
齐天寿与旁边四个人一起进入大院,纷纷伫立院中等待喊命。
他瞅了瞅北面,北面是三间大厅,一般中间为过道,考官坐西间,面东点名。
点名后便可以在北面就坐,正式参加科考。
北面有很多简易多排座位,供考生写作用。
他又瞅了瞅旁边四人,都是与自己互结的考生。
所谓互结,就是考生在五人互结保单上签字画押,一旦其中一人作弊,其余五人全部按作弊论罪。
齐天寿小声嘱咐其余人:“大家各凭本事,千万别闯侥幸,一旦一个人作弊,其他人都没活路。”
其余四人齐齐点头,其中一个长得稍胖的少年激动说:“你就是正阳镇的大才子吧,我听说过你的事。你还写了本《评三国》,我可是拜读过你的大作!”
齐天寿皱眉问:“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让人雕刻出版,只是随便印了两册。”
那男子叫孙仁济,长相一般,却吃得五大三粗。
孙仁济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去买过旧书,有个商人向我推荐的,我便看了两眼,确实很精彩!”
齐天寿一惊,想起自己父亲就是个倒卖旧书的商贩。
他顿时眼眶湿润,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参加科举从不公开支持的父亲竟会主动替自己宣传。
这时喊到齐天寿名字了,他急忙上前。
旁边一人是齐贤正找来为他作保的人,两人一起到文案前。
按照朝廷规制,每个考生必须有一名秀才为他作保,即保证考试没有冒名顶替,没有违反朝廷法制,不是娼优子孙。而且秀才不能与考生有亲属关系,以免徇私舞弊。
老秀才签了名,官府封册送州署保管,齐天寿这才进入考场应试。
考试前还有官员专门负责搜身,防止带着挟抄等纸张入场。
齐天寿带着考篮,里面装有文具食物,胸前还戴着校卡、准考证来到大厅外。
那准考证上并不是齐天寿的情况,而是保人的相关信息,如姓名、容貌等。
众人站成一排,前面是教官,教官先向考官鞠躬,众人再向考官作揖。
随后考官点名,喊到谁谁进厅接卷纸。
“李飞龙……”考官喊。
李秀财忙进入大厅接卷,然后高喊:“张坤宇廪生保。”
考官一愣,“张坤宇?听说他去年病重,又活了吗?来人,先扣押,大堂酒水伺候,等待主考官查验。”
众人齐齐一惊,面面相觑。
“齐天寿!”主考官又喊。
齐天寿一哆嗦,忙上前接卷子。
“张凤昆廪生保。”
随后按照卷上座号寻找座位入座,然后在考卷上粘贴自己的身份证。
身份证粘贴在考卷上,被称为“浮票”。一般浮票上写着考生的姓名、年龄、外貌等,以便考官查验。
考生粘贴浮票时,要贴在考卷的一角,而且要一半粘贴,另一半未贴死。
接着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将粘贴有考试考题的贴板巡回展示,考生填涂准考证号,开始写作。
昊天仔细瞅了瞅,共十几页考卷,考卷上有红线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另外发素纸两张作草稿纸用。
除了文章题目和抬头文字,草稿纸上文字也必须用楷书书写,以防与考官合谋作弊。同时不得将答案写在密封线外,否则按零分处理。
一般考试分四场或五场,每场考一天。
第一场为正场,试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都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但录取条件宽松,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
第一场考试没有被录取的,不能参加第二场考试。
齐天寿第一场考试名列前茅,第二场被提坐,更接近考官,监试更加严格。
同样被提坐的另外一人因为长相木讷,甚至被迫接受考官面试验证是否作弊。
第二场为招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
第三场称再覆,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头二句。
第四五场连覆,考经文、诗赋、姘文等。
考生完卷,分批开放龙门出场,称为“放排”。
其间学署教官不准阅卷,以防作弊。
每场考完后几日内都要揭晓考试结果,称为“发案”。
发案采用圆形或日圈形式,分内外两层,内层二十名,外层三十名,全部只写坐号,不写姓名,而且按逆时针排写。
齐天寿几场下来都是名列前茅,高兴地喜不自胜。
回家后母亲盛幽茗亲自买了肘子给他补补,父亲齐贤正也坐在旁边笑得宛如米花团。
齐贤正见他狼吞虎咽,忙嘱咐:“慢点吃,全部考完后还有长案,用姓名发案,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齐天寿笑着点头,早已胜券在握。
“爹,你放心,我这会一定能拿个第一名!”
“哈哈,”齐贤正大笑,“你要是能拿第一名,那就是案首,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被保举直接进学,取得秀才功名,不用再参加府试、院试。”
盛幽茗也笑着说:“孩儿他爹,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几代都没有出一个秀才,这会总算有指望了。”
齐贤正唉声叹气,借故解手走开了。
齐天寿瞧出端倪,瞅了瞅盛幽茗,“娘,你干嘛老戳爹痛处?当年他不是差点成秀才了吗?”
盛幽茗毫不在意说:“儿啊,你别管他,他就是倔脾气,喜欢跟自己怄气。”
不久齐贤正陪着齐天寿前去观看长案,却只得了州前十,没有拿到案首。
齐天寿失落至极,齐贤正忙安慰他。
“儿啊,拿不拿第一没所谓,大不了再参加府试就是。你有才学,是金子总会发光,埋没不了!”
齐天寿点点头,还是觉得难受,忍不住回头多瞅了一眼,那案首竟是齐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