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开启了机甲上的重力场装置,试图干掉战兽,结果战兽活得好好的,苏霓却被祸祸进去。如今,时隔已久的沉重感又回来了,把她紧紧压在原地,带着她不停下坠。而且,一个是蛮荒社会的机甲,一个是在帝国也有名气的光甲,威力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要是身体素质不够强悍,会被这数百倍的重力当场坠死,死前还无法动弹。塞拉娜号上,当然有重力调节装置。然而,它能不能抵消天国送葬的攻击,还是个未知数。这时,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未知数了。天国送葬被雪鹫中途截住,便注定它的意图无法成功。
雪鹫只下降了不到十米,便再次稳稳地停下。苏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感知蔓延出机甲,仿佛亲眼看着那架光甲。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微笑,只在虫母认为敌人不堪一击时,才会露出来。微笑配上她变异了的容貌,简直可怖多于温暖,走在路上都能吓哭小孩子。
她以前就知道,经常和强者厮混,对自己的眼光很有好处。回忆一下她现在的交际圈,里面有艾尔莎,有姬星罗,最差的也是涅林、琳帆他们,都不算普通公民。若将范围缩减到指点她的人,质量更是高到可怕。和这么一群人接触,她都不好意思实力低下。
要是那个机甲士看到她的脸,说不定会打个寒颤,意识到大难临头。可他看不到,因此,他已发现事情不对,知道这架机甲看似矮小柔弱,实则是面前最为可怕的对手。天国送葬立刻做出准确应对,甚至不理会距离最近的迦山,直接一个转身。方才连轰五架机甲的炮火倾泻而出,正面涌向雪鹫。
这波攻击五花八门,常见的炮弹全部夹杂其中,远远看去,简直像宇宙中的一场小喷发。然而,就在下一秒,重力场中已没了雪鹫的身影。
天国送葬被瞬间爆出的粒子雾淹没。每个粒子都受到重力场影响,动作不如往常那么轻巧。可这无法抵销苏霓对它的精巧控制。只又过了一秒钟,天国送葬竟然举步维艰,所有炮口同时哑火。
机甲士的异能与赫尔曼相同,都是操纵雷电,能凭空生出小型雷暴。他一口气击杀五架机甲,其中至少有三架是雷暴的功劳。此时局面不妙,他立刻想要故技重施。
不幸的是,雷电才刚刚聚集成形,便被无数粒子打乱,能量悉数消散于太空中。粒子的体积比之前小了一半,聚集起来时,犹如轻烟飞舞,体现着苏霓的控制何等细腻。刹那间,轻烟之中飞出一抹亮到极点的光芒。
它形状如弯刀,看似飘渺轻盈,仿佛没有重量,没有来历,也没有熄灭之时。
光芒绕着天国送葬颈部转动,蓦地变成一张薄到不可思议的薄片。变化的同时,那个巨大的头部被硬生生分开,凌空飞起,瞬间与大部分机身脱离,往宇宙深处飞去。可还没等它飞出几米,薄片又化为长索,轻轻一勾,便把它勾回原处。
她的作战风格极其复杂,里面有从对手身上学来的,有模仿虫族的,有高级机甲士的指点,再加上学院中的制式教导,糅合虫母的作战本能,简直是个很厉害的四不像。
由于天国送葬也是魂能机甲,机甲士与机体分离后,它也失去了动力,当即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向后匀速飞走。机体附着的重力场也消失了。苏霓不慌不忙,以相同的手法把它带回原处。与此同时,她再度调整面对方向,朝最近的飞船连轰几炮。
雪鹫打出的炮弹,即使是同一属性,也远胜过其他机甲。那架飞船眼睁睁看着她秒杀天国送葬,不敢硬接她的炮轰,急忙回避,却又因退得太急,连中两发塞拉娜号的迫击炮。直到这时,迦山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看了苏霓一眼,下令所有机甲进行包围,围攻这个倒霉蛋。
如果苏霓愿意,也能打出粒子光束炮的效果,但她不想这么做。她仍带着那个越来越深的笑容,瞥了一眼完全失去能力的光甲脑袋,前肢甲壳再度延伸出去。
她和雪鹫本是一体,可以无损改造机甲外壳。前肢一刻比一刻长,最终伸出机甲之外,变成一条甲刺般的东西。甲刺二话没说,在机壳上敲打两下,直接刺进光甲内部。光甲的驾驶舱中,顿时充满了粒子雾,将那位机甲士紧紧束缚在原地。然后,它又准确地寻找到了他的脑壳,无视他恐惧的表情,狠狠扎了进去。
苏霓虽未亲眼看到,却知道这人是个身材高瘦,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他当然不会是绮羽,也不可能是实力惊人的苏渊。面对虫母的记忆读取,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就像当日的博礼那样,毫无保留地将记忆袒露出来。
人类的神经元浩如烟海,承载无数记忆。计算机技术早就出现了,人工智能却方兴未艾,正是因为智慧生物的逻辑方式太难模拟。即使是一个乏善可陈的海盗,记忆容量也大到吓人。还好苏霓已有过读取记忆的经验,并没被冲昏头脑,而是再度变身为搜索程序,全力寻找想看到的内容。
搜索过程中,她看到了星风号。它长的像个梭子,舰体曲线流畅,到末端忽然膨大,又变成了棒槌,是帝国战舰很常见的风格。它飘浮在太空中时,颇有威严感,的确像是首领人物的座舰。天国送葬正是出自舰上。
然而,这个机甲士地位不够,没能接触到枭本人。他只是和星风盗团有些交情,财产也不少,便从枭那里,用打八折的加个购买了天国送葬。这本是枭自己用的光甲,既已有了更好的,也就爽快地卖给了他。
苏霓对此表示极端的失望。看来,这个没用的家伙根本不知内情。他只是驾驶着天国送葬,四处抢劫的很爽,却不知道它的来历。而且苏霓也很怀疑,他究竟能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战力。
在弄明白这一点后,她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迅速将甲刺收回,转为全力对付剩下的飞船。至于天国送葬两边分开的脑袋和机体,则被她扔在原处,反正它也不能再移动了。
她一加入战斗,战况立刻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当然,占优势的是迦山一方。他知道紫蓟公爵的秘书官实力不凡,却不知道这么不凡。在他还在指挥的时候,雪鹫便以势如破竹的姿态,飞速攻击了两艘飞船,其中包括可以吸附机甲的那一艘,
苏霓处于虫母状态时,一向见神杀神,杀不掉就逃跑,对敌人冷酷无情。这并不是说她失去了理智,而是出于斩草除根的目的,打心底不愿留下活口。每当她杀心大起,出手便毫无保留。
这次战斗水准一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其实她可以将飞船搭乘半残废,留下一批活口,用于问口供或找线索。但她根本不想这么做,反而面带笑容,进行坚决果断的攻击,几乎把飞船的外壳都揭了下来,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迦山本来对她暗自佩服,不想再找她的麻烦。然而,战斗结束之后,他发现只有寥寥几人生存,还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小喽啰,顿时有点不快。他再检查天国送葬时,雪鹫移到他身边,里面传来苏霓冰冷的声音,“不用检查了,我可以告诉你,里面是一具尸体。”
若说这一点,还能用苏霓的读取记忆来弥补。那么回到塞拉娜号,坐进会议室之后,她的下一个要求,更是让迦山难以接受。
她还是那双手交握的姿势,端正地坐在桌边。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却很平静地坚持道:“我打赢了天国送葬,杀死了它的现任主人。天国送葬本来是绮羽的光甲。绮羽是我的母亲。我要把天国送葬带走,我认为它属于我。”
一架光甲无论好歹,哪怕是半毁坏的,也是一份很有价值的财富。于私,这是钱,于公,这是海盗留下来的战利品,迦山不可能同意她的做法。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说:“出发之前,我们已经说好,这是警备部门的工作,和公爵无关。带你同行,其实已经违反了规定。你救了我们的命,我非常感激,但缴获的战利品属于警备部门,这个没有疑问。”
苏霓微笑道:“哦?真的吗?如果我非要带走光甲,你们有什么能力阻止我呢?”
天国送葬的确有空间钮,却已和它的现任主人绑定,要解锁才能使用。塞拉娜号不具备运输光甲的能力,尤其这还是一架太空作战的光甲。如今,它正把天国送葬拖在外面,还拖着收集到的飞船残骸,处在回程的路线上。
如果苏霓离开战舰,以一人之力,带走天国送葬,那么他们的确没什么办法。
迦山冷冷一笑,沉声道:“这就是紫蓟公爵给你的指示?”
苏霓摇头道:“不是,是我的个人意志。我现在是在和你商量,但如果商量不能达成结果,说不定我真会用强。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肯把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