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被我咳出血的喉咙里,像是被烈火焚烧;就看在我的双手里,捧着居然是从白儿身下流出来的胎盘和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看着手里的血肉,我张大嘴想要哭喊,扯着嗓子想要痛叫,但是不论我怎么用力,我就是叫不出来、喊不出来;只是身体颤抖的跪在地上;我的怀里,躺着我今生最爱女人的尸身,我的手里,捧着我与白儿的亲生骨肉;这血的一幕,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在那一刻,我的眼睛刺痛,一滴血泪,滴落在我的孩儿身上;带着我今生最大的愧疚和自责,和我孩子的尸身混合在一起。
记忆,回到前不久,白儿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搂着我,那个时候她就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但是我却在还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破灭,就已经带着我死去的心和永远沉眠的爱人,永远的离开了我身边。
那一夜,我跪在白儿的身边,紧抱着她已经僵硬冰冷的身体流泪,因为我不知道我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我的家没了,我的爱人没了,我的孩子,也没有了!
在这个世上,我彻底又变成了一个悲伤的人;我感觉自己周围好像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沉沉浮浮的感觉让我快要溺死了;但是我却挣扎着不让自己死去,因为我知道,白儿是被人害死的;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在怀着孩子的同时又去袭击敌营?慕容青亲口告诉我白儿的死因,我却一点也不相信。
我的白儿,是被人害死的。
而让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的父皇。
大军回朝,父皇带着文武大臣前来迎接我;我抱着白儿的骨灰跪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孩子;文武大臣看见我失态的样子,都不敢言语的陪我跪在两侧;父皇木木的站在我眼前,我不知道他在看见我这幅样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视力就已经开始下降,许是流的眼泪太多了,我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澈,里面尽是浑浊的痛苦和撕裂的疼痛。
父皇让其他人搀扶起我,将我扶到他的寝殿中,看着我抱着白儿的骨灰不肯松手,他只能半跪在我面前,将我抱在怀里。
依然温暖的气息,依然父亲的味道;但是我现在除了悲痛,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记得我当时问他,问他是不是害死白儿的凶手;他的沉默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一刻,我觉得天旋地转;我的父亲,我最爱最爱的父亲居然是一手摧毁我幸福的侩子手,这要我如何相信,这要我如何报仇。
我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我的能力跟白儿一样强,她就一定不会被父皇害死;我恨自己心软,如果我能变的铁石心肠,我就一定会拔剑杀死眼前害了白儿的罪魁祸首;我恨自己多情,如果我无情无爱,白儿就不会喜欢上我,最终她也不必为了我而失去自己珍贵的生命。
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身上的光环,我痛恨自己的优秀,痛恨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是个皇子。
当我快要哭的喘不过气时,我抽出佩戴在腰间的短刀,狠狠地往自己的身上扎去,父皇被我的样子吓坏了,他冲上来要阻止但是一切都来不及;我将他推倒在一边,然后一刀一刀的往自己身上捅着;我知道他是最爱我的人,我知道他的弱点就是我,所以我要惩罚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伤害我自己;所以我当着他的面往自己身上一刀一刀的捅着;鲜红的血液随着我的抽刀的动作迸射到他的脸上;他带着绝望的呼声,往我瘫软在地的身边爬来,他看着我身上不断往外冒血的血窟窿,慌张的伸手按住,但是他按的住一个伤口却按不住其他伤口,血液闪烁着妖红的颜色不停地流窜着;我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终于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死灰般的害怕和慌张失措的吼叫。
我自残的伤害手段,成功的刺激了从小就爱我疼我的父皇,他一病不起,从此气息奄奄;在我见到他的最后一刻他吃力的拿出放在玉枕边的国玺交给我,然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紧紧看着我,好像要将我看的清楚,害怕在地府中将我忘记;在父皇弥留之际,他还从一边拿出一个信笺,然后吃力的拉着我的手,颤抖的给我留下来最后一句话。
熙儿,父皇用错误的方法来爱你;希望你能原谅!
父皇带着对我无限的愧疚离开了我,当我跪在他的尸身边不停地掉着眼泪,然后在朦胧的泪水中打开了那封信笺,看见了却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当我怀着吃惊的神色将信中所有的内容读完的时候,我拉着父皇垂落在床边的大手紧握不放;父皇,熙儿原谅你了!父皇你听见了吗,熙儿知道错了,熙儿已经原谅你了!
我不停的说着,流着眼泪哭痛的说着;怀着对父皇的误会不停地说着。
十五天后,父皇下葬;我遵从父皇的遗诏将他与母妃合葬在一起,然后亲手打断断龙石,让他们两个永远在不受干扰的地方,幸福的在一起了。
事后,我没有按照父皇的安排当新任皇帝;我将唾手可得的江山让给了李旭,将自己手中的百万兵权交给了李昭;然后亲自登上慕容山庄找到慕容庄主下聘,以最快的速度迎娶了待字闺中的慕容青。
天下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在没有娶回慕容白的情况下娶到了慕容青;我没有跟任何的一个人解释其中理由;因为我要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就像小的时候独自忍受着孤独一样,在父皇留给我的线索中找到着真正控制全局的大恶人;给我的白儿讨回一个公道,给我的孩子要还一个天理,然后给我一个死而瞑目的理由。
我恨那些伤害了白儿的人,恨毁了我家庭的人,恨杀了我孩子的人。
我本来有一个很美很温暖的家,里面有一个漂亮善良的妻子,也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那群人夺走了我的希望,夺走了我的生命,夺走了我的一切。
十四年时间匆匆过,我却活的尤为痛苦;每天夜里我都会在失去白儿的噩梦中醒来;等醒后,眼泪已经沾湿了床头;很多时候我都责怪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没有出息的哭泣,但是白儿,情到深处、伤到痛处的时候,再强的霸主也会泪流心痛;而熙也只能在一次次的泪流中,坚强的活下去,在思念你的同时,找到那些杀害你的真正元凶;然后将他们彻底毁灭。
李昭眼神疑惑,看着眼前穿着黑色劲装,脸带黄金面具的哥哥一副神秘模样,轻喘着气息的他上下打量着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哥哥,声音激动地问道:“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穿着这样出现在这里?白天你不是还说因为有重要的事不能来庆宴上了吗?”
“是,我是说不能去庆宴了;而那件重要的事就是为了见你。”李熙说到这里,就伸手轻拍着李昭的肩膀,声音沉稳的接着往下说:“昭儿,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这句话,说的深沉而又低哑;好像是掩藏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人听起来心里一颤,总是惶惶不安。
看着眼神闪烁、举止不安的弟弟,李熙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淡笑的他无奈的看着布满星空的苍穹,身体虚弱的摇晃了下,落寞的眼神让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悲情。
“想要听我说一个故事吗昭儿;这个秘密潜藏在我心里太久了,我想现在想着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李昭看着脸色苍白的哥哥,快步上前扶着他快要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两人一同坐在石头上;安静无声。
“很长时间我都会想,要是我们没有长大那该有多好;我每天听太傅授课,而你和小旭就会坐在石阶前等着我;小小的你捧着精致的果盒,在看见我从大殿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便会飞快的起身冲我跑过来;我因为害怕你会摔倒就会赶快扶着你小小的身体;看着你灿烂的笑容,是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候。”
沉稳的话从李熙嘴里说出来;深深地震撼了李昭的心,哥哥说的没错,很多时候他也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回到那个充满温情的岁月里。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我们都长大了,都经历了太多;尤其是我,这是十几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心底的伤痛好像让我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漆黑的夜色中,我的手上、身上沾满了白儿的血,妖红的一片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而让我更不能忘记的是掩藏在白儿身后的巨大阴谋,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害死白儿的罪魁祸首,我一定不能让父皇就这样白白的牺牲;我不能让那些奸计得逞的人继续得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