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泪痕的师傅,华籍心痛的拿出怀里的手帕,轻擦她脸上残留的眼泪。
师傅,华籍对不起你,明明知道十四年前你已有身孕,可还是没有阻止你上战场,明明知道二小姐随军跟随必是有所图谋,可还是无能为力的看着惨事发生;明明知道她问我要得那药物定是要害人,可我还是傻傻给了她,让二小姐害了你的性命和你心爱的孩子。
师傅,华籍是废物!
可是在这个时候,再多的对不起,再多的歉意,还能换回那颗被冰封的心吗?还能让那颗充满血仇的眼睛变得清明闪亮吗?
罪恶,就是在不断的对不起中和无穷无尽的歉意里,一点,一点,堆积起来。
李熙,十四年前,我们曾经深深相爱;我慕容白用天人之手,救你无数次逃脱磨难,更是在皇储之争时,助你打下江山、坐拥无上高位,让你享受皇储光环、受尽世人爱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以为可以和你同度天下之时,你却借刀杀人、翻脸无情?
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海誓山盟,都是我的奢望吗?还是,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可当真?
但是李熙你要记住,慕容白既然能将你推上至高尊崇,那也能拉你共赴地狱;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因为那个贱人会陪着你,我们的孩子也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白儿在奈何桥边受到的苦难,将是由你们来承担。
翌日
唐敏从昏睡中醒来,眼前的一切,依旧是熟悉的;白色的纱帐、浓郁的药香、轻暖的空气,还有楼下渐渐熙攘的人群声。
轻抚着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唐敏吃痛的揉了两下,最后发现这样做丝毫减轻不了自己痛楚时,一抹嘲笑溢在嘴角:“这具身体就这么差吗?情绪波动一点便会这般难受;虽然已经放弃学习绝世武功,但这简单的吐息和养身之术还是要知道些;免得到时候有命重生,无命报仇;我一定要看着他们比我先死才行!”
唐敏说完,便扶着床沿慢慢起身,虚浮的脚步来到窗边,透过模糊地窗纸朝外凝视,看到的都是模糊的景象;就见一双素白的小手轻轻抬起,扳起窗沿边的开关,‘咔啪’一声,窗栏瞬时打开;清朗的空气和吵杂声瞬时闯入不大的房间中,惊起一室的涟漪。
娇人单衣斜靠,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及腰侧,虽然没有疏离,却有着异样的妖媚,黑发上淡淡的柔光,比商铺中摆设的金步摇还要闪亮,似一汪瀑布,柔顺中带着自然的美,清静中带着波澜的妖;青丝随风摆动,自由的像一只只翩翩欲飞的的黑蝴蝶,闭眼细听,好像还能听见振翅的声音。
清小的身影被日光长长的拉在光洁的地面上,看上虽然飘忽不定,但却有着他人无法忽视的魔力;就像盛开在蓝天下的罂粟花,那花儿虽然没有牡丹花国色天香,却带着妖魔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却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步步接近。
华籍端着药碗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直闭门不出的师傅竟然第一次打开窗户,轻眨着清美的双目,试探的看着十四年后的宸国;师傅今日的动作,难道是昭示着她将要真正接触这似陌生又熟悉的边城吗?想到这里,华籍就再一次深锁眉头,突然间,他变得胆怯发抖,并不敢去看师傅的身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看着师傅倒影在地面上的窈窕身姿;就算是师傅重生托魂于一个乞丐身上又如何,她慕容白的高傲身影依旧可以让那发育不良、毫不起眼的身影变成万人瞩目的对象;就算是她改了姓名、变的沉默又怎样,她慕容白的依然是傲世群雄的真正霸主、手握天下的称神强者。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在那小小的身体里,藏着的将是怎样的雄韬伟略、锦澜天下;慕容白的名字,十四年前被传为神话,那么在十四年后,又会被传诵为什么?
就在华籍幽幽担心时,那清美的人儿已是转身走近,看着那眉头深锁的男人探究了好一阵。
“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华籍忽然听到此话,先是惊愕的抬头看着师傅深究的眸色,然后又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似的,低头递上药碗,喉结轻动之际已调好嗓音,压抑住心口的紧张,慢声回答道:“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应该为师傅准备一套裙衫,好让你出去走走看看。”
唐敏听着华籍的话,端起那碗堪比墨汁的汤药,毫不蹙眉的一口饮下,细长的手指轻拭着嘴角的药渍,回味着嘴中涩苦的药味,妙声回答说:“红妆不变、墨发劈风,我要看看在这世人中,还有谁记得我慕容白。”
华籍听到师傅这话,并不惊奇的点头答是;师傅啊师傅,不管你怎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将自己的过去忘记,可是隐藏在你的骨子里、骨髓中的倔强和轻狂,不允许你活的平凡、过的寂寞;红妆不变、墨发劈风;当年只要你这身妆容在那血染城墙上的高楼处一站,有多少人会闻风丧胆的弃械而去?又有多少人会跪地高呼:慕容天下。
想到这里,华籍便悻悻抬头,看着眼前妖异似魔的师傅,想了半天后,看着托盘中已是空无一物的药碗,似有回忆的说道:“记得师傅以前最讨厌这些苦汤子;要你喝下这一口黑东西,就要哄老半天。”
已经坐回软榻中的唐敏听到这话,原本清零的双目中突然溢出一抹火热;可是在那似要燃起来的眼眸中,尽是仇恨的回忆:“那是因为,以前有一个人为了爱我,会口含苦药的亲口喂给我。”
唐敏说完,便深深地闭上嗜血的妖眸,可是心底的回忆,已经悄悄打开。
云州军营大帐
偌大的军帐中,豪华的就似远在天际的宸国皇都,十四盏琉璃灯依次排成两列,本是青天白日,但盏中莹莹的灯火,还是散发着清影的光芒,若萤火虫的尾巴,星星点点的闪烁着;琉璃盏四处,垂落着一番番红色的纱帐,血红色的帷帐,轻似鹅毛、盈似浮云,随风摆动的瞬间,已是带着阵阵香风、暗含轻轻魅影;在风吹尽之处,似有一张偌大的金龙红木大床隐隐若现,这一静一动的结合,好似在湍流不息的漩涡中突然浮现在一座岛屿,看上动静合一、极其巧夺天工。营帐中,除了这典雅奢华的摆设,并没有其他再多的饰物;但那浩然轻狂的气势、霸气独断的魅力,却昭示着住在帐中之人不可违逆的的气魄。
就在这军营大帐沉静的时候,且听见一声微弱的娇喘声,接着轻漫的声音似带着缠绵古今的魅惑传到大帐的各个角落。
“熙,真的好苦,我不想喝!”随这娇美的声音凝神而望,就见一个身着火红色裙衫的女子一头散发的半倚在宽大的龙床上,一张绝美的脸颊已是风华绝对,浑身上下脱俗艳丽的身姿更是让人瞻仰千古;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倾城绝世的大美人,现在却有些委屈的看着眼前风神俊美的男子,精致的面容稍带慵懒、尽含娇羞。
那个被唤做熙的男子心疼的坐在鎏金龙床边,看着一侧身染寒气的女子,多情的眼眸里更是一痛,流光溢彩的眼神中,毫无保留的溢出说不尽的怜惜和爱恋。
“白儿乖,就喝一下口好不好?看你没有精神的躺在床上,我真的好心痛,就当是为了我,喝一口好吗?”男子又舀起一勺墨色的汤药,亲手递到女子的嘴边,动作小心的竟然没让那药汁溅出来一分。
女子看着深情款款的男子,嘟起的小嘴更是带着桃色的嫣红,有着说不出的娇丽可爱。
“熙,白儿怕苦,白儿真的不想喝;熙从小到大最疼白儿了,可不可以不要让白儿喝嘛。”就见那女子轻簇双眉,原本流淌着莹莹之光的眉心上渐渐笼上一层苦恼的雾气,让男子看了更是心疼到快要忘记呼吸。
男子看着心爱的女子这般委屈,再也忍不住心口的轻软,放下手中的汤药侯就轻轻的抱着已经趴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动作不轻不重,拿捏的恰到好处,修长的大手不断地抚摸着女子顺滑的青丝,好似只要这样摸着心爱的人儿,那病痛便能传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的男儿之身替心爱之人承受这难耐的痛苦。
“白儿,熙该拿你怎么办?看着你这样躺着,我好难过,但是见你痛苦的喝着汤药,我更是心痛到不忍;白儿,熙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才能让我的白儿不要受到病痛的折磨,让健健康康的白儿回到我的身边?”男子说着,便低头将自己的脸颊藏到女子的颈窝间,可眼角轻盈的泪水,却在女子莹白的脖颈处留下一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