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清悠步出水灵宫。
这样远距离看着他仍旧痛得死去活来，泪水吧嗒吧嗒流个不停。他好苍白，好憔悴，好忧伤，是错觉吗？还是因为自己这般模样，便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
她手指冰凉，身体发颤，颖浴梦握着她的手，自己也感到凄凉一片。
“飘若，飘若。”颖浴梦连扯几下，她都没反应。
抬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已是决然一片。
“我们走吧。”她哽咽着声音，夹带着长音凄楚地喊，决绝与不舍瞬息交替。
“要逃到哪去？”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虽然只在空气晃荡而过，但在飘若耳畔来回鸣响。这个声音不是他……落清悠的吗？
“走啊。”飘若稍微低头，看到落清悠立马掉头就跑。
她只顾着拔足狂奔却没看见站在前面的落清悠，猛猛地和他撞个满怀。
待她失魂落魄地抬起身体，已被圈进一个温暖怀抱。
“飘若，别再离开我好吗？”落清悠近乎乞求地说。
很想紧紧抱住他，日思夜想的他就在跟前，不欣喜是假的，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推开他。
“落清悠，你自己去做梦吧，我讨厌你所以离开你。”
“是吗？那这眼泪又是因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讨厌我哭起来，你不觉得这借口太拙劣吗？”
“飘若，喜欢我就把我当做你，好吗？不要把一肚子委屈埋在心底，你要相信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和你一切面对。”落清悠体贴地说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进皇宫？为什么会和颖浴梦在一起？你害怕知道结果。”飘若一问，眼泪又掉出来。
落清悠再次走进她。“我都不想知道，飘若，过去的我们都不要计较，珍惜现在就好。”
“即便我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你也不在乎？”飘若清凉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落清悠伸出手，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坚定地道：“我不在乎。”
怎么如此不争气，泪凶猛掉下来。落清悠从怀中掏出手帕，温柔地为她擦眼泪，眼中尽是疼惜的柔情。
落清悠我该拿你怎么办？和我在一起注定只会受到伤害，我怎么忍心。可是，这样的你我真的很不想放开，哪怕下地狱也想呆在你身边。我下地狱无所谓，但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之路为了私欲还眼睁睁看着你沉陷，我会恨死自己的。
思考半响，飘若毅然说道：“落清悠，……如果你在乎我，请放手，再也不要找我，这就是我想要的。”
那只晶莹修长的手僵在空中，眼眸流转的柔情定格，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过，可是真要面对依然感到无力。
飘若说完，转身就跑，泪雨潇潇。
落清悠呆愣在原地，一只手举着手帕，大脑一片空白。
“姬雪飘若，你给我站住。”颖浴梦挡住她，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飘若只是哭泣，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滚烫的热泪流淌到他清寒的手臂上，凉飕飕，一直麻到他心里。
“让我走，让我走。”对着颖浴梦流几分钟泪水，她才口扯不清勉强说道。
原来满满一肚子话的他看见她那副心碎神伤的模样，浑身乏力，无言以对，手不自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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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飘若放声大哭，有人轻轻推开门，她以为是颖浴梦。
“我不是懦弱，也不害怕呆在落清悠身边所要遭受的种种，我是怕自己游不过那片茫无际涯的海洋，你知道吗，我好想他，好想好想他。”等到发觉那个人越走越近，飘若立马放低声音，即使声音发颤，语气却很平稳，她不想让他担心。她的心虽然痛过千百万遍，现在还是一样痛。她，差一点，就支持不住。
隐隐感到很不对劲，这股气息，这种味道，难道是落清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在飘若转头的一刹，落清悠已经把她抱住，紧密而温柔地圈在怀里。
这一瞬，她再也管不了。
“落清悠，你好坏，你好坏，你好坏。”飘若反手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
门外的颖浴梦背贴着门，头往上扬，瘫软着身体，心情别样。
良久，从天明到天黑，落清悠离去，颖浴梦进去。
飘若庄重严肃地站立在窗前。“是你吧。”这里相当于，一般人不可以进来，她并不笨。
“怪我吗？”
“我怪自己，终究还是连累他。”话里有无穷责备，无限愧疚。
“姬雪飘若你让我好失望，没想到你既然是个懦夫，遇到事情就只知道。你以为把头蒙进厚厚的被子，别人就不知道你在哭泣吗？你以为每次颤抖着表情也要装出平静别人就不知道你难受吗？你口口声声说为他好，可是你知道落清悠要的是什么吗？”
“颖浴梦，你……”
飘若刚开口就被打断。“我还没说完。”
“如果落清悠是落难的王子，你会嫌弃？你会离开？你希望他一个人去承担一切？你希望他背着你受伤，表面上装强？”
“我对他说假如今晚不去找他，就代表我们之间……从此陌路。他说他相信我做任何决定都有理由，还有……他……愿意等我。”飘若说着时而陷入深沉的欢笑，时而陷入深沉的痛苦。
最后纤薄的笑容浮在表面，里边是无法挽回的苦痛。“不过，我决定不去找他，有的人只要拥有过已经足够，有的人适合留在记忆中。”
颖浴梦扳过她的身子。“冥顽不灵的家伙，你真的很欠揍。”他的表情是飘若认识他以来见过最难看的，面部狰狞扭曲。
“你给我出去，出去。”飘若哑着声撕心裂肺喊。
颖浴梦狠狠横她一眼，转身大步出门，留下苍凉的背影。
净王府桃花园，晚风浮动，阵阵幽香，落清悠坐在中间的石凳上神采飞扬，满园的桃花与之相比竟相形见绌。飘若在他身后的屋顶站着，长发飘飘，衣袂飞扬。已经进入午夜，落清悠丝毫没有进屋睡觉的意思，发困，他便轻轻靠在圆桌上打盹。
又过了一段时间，飘若飞到圆形石桌正对他的位置坐下。
落清悠武功修为到达几近完美的极高境界，此时他没发现她，一来因为太累，二来飘若骨骼清高是罕见的奇才，这些日子她慢慢懂得掌控情绪，武功修为精进不少。
看着沉睡中的落清悠，飘若甜蜜地心碎。
“你打算等多久？”本想静静看他几眼就悄悄离去，可是她做不到。
昏沉沉的落清悠很清楚地听见飘若的声音，飘若的话语，他嘴角扯开一道优美的弧线，继续睡。
那一夜他们在桃花园度过，落清悠清醒地睡着，飘若糊涂醒着。多年后他说因为她太让他头疼，所以狠下心折磨一下她。
看见落清悠心就会安定，方才站在房顶上，飘若冷静清理思绪，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再犯同样的错误。雪凝为了自己独自承受那么多，最后甚至不惜将亿万年修行搭上，从雪凝的角度了讲，为她付出一切是最好的，但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并不感到快乐。颖浴梦说得对，自己口口声声说为落清悠好，然而伤害他最深的却是自己，看似事事为他付出，说到底从未为他真正考虑。
今夜，她终于下定决心，绝不会再放开落清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