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皇宫后花园,繁星满天。
“她一定很幸福。”颖浴梦发呆良久,想着她现在很幸福,既高兴又忧伤,但无论情绪翻转到哪一段,高兴抑或忧伤,心都是痛的。
“二弟,一个人必定寂寞,大哥给你定一门亲事可好?”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颖浴梦笑而不答。
“幸福”二字触及伤口,他心情瞬间变得沉重,总是这样凡是涉及到她就立马方寸大乱。
“哥”他立即露出明媚阳光的笑,大哥担负太多,他不愿意让他担心。“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那些事以后再说吧。”
“想不到落清悠竟然为她摘掉面具。”颖浴风带着狐疑自言自语。
颖浴梦愣了好一会儿说道:“她那个人是没什么好,谁碰上她谁倒霉,她是我见过最不好的女子。落清悠真是亏大,才华横溢,英俊非凡,偏偏栽到这个小丫头片子手中,不值啊。”
然而,心为什么会这样痛?然而,这些天为何想她想得热烈?
那个傻瓜,她一无是处,可还是那样令人眷恋。
明天落夫人就要回家,落静雅坐立不安,想起前些日子那一巴掌她就来气。
清馨亭,落清悠与疏影相对而坐。
“娘明天回来。”落清悠品着清茶,幽然道。
疏影忽然跪下,满怀歉意道:“公子,对不起。”
“起来吧,你没错。”落清悠伸手亲切地扶他起来。
疏影尽管起身,内疚却丝毫不减,脸上呈现尴尬之色。
“你们没错,娘也没有错,我也没错,只是每个人的思想观念不同而已。”落清悠叹息道。
“我更喜欢公子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是,以前公子看似刀枪不入,不在乎太多,固然不会受伤,但是从未打心底笑出,生命犹如一潭死水。如今公子笑得灿烂,幸福的光芒漂亮而温暖,连旁人都感受得到你的快乐。夫人可能是因为太爱公子,因而顾虑太多,如果她看到公子现在过得那么好,一定会理解的。”
把久藏的话说出来,疏影感觉轻松许多。未来永远无法预知,天地万物变幻无常,过好每一天才最重要,如果真有灾难起码幸福过拥有过,他现在完全站在公子这边。
天一亮,飘若的心立马紧张起来,昨晚一夜也没睡好。以前面对落夫人毫无惧色,因为不曾有期待,现在就不同了。
清早起来准备,很晚也没见着落夫人的身影,天边晚霞红似火,飘若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可以暂时逃过一劫,担忧是因为等待的感觉太难受,倒不如来个痛快。
夜色拉开帷幕。
“我来了,各位还好吗?”忽然一个声音突兀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鲜艳,容光焕发的女子款款而来,后面跟着几个人,拖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姨”落静雅讶异地喊。
“诶,小雅乖,叫我虞美人。”那女子甜甜道,声音似吃了蜜一般。
“侄儿,见过小姨。”落清悠恭敬地行礼,飘若也跟着弯身行礼。
那女子大大咧咧坐下,先吩咐随行的两个丫鬟按摩,以最舒服但不怎么有形象的姿势坐着。
“你娘,也就是我老姐心情欠佳,在山上静养,所以今后一段日子由我照看你们。”她懒洋洋地说话,眼睛半睁半闭,样子很疲惫。
不经意间看到落清悠清晰的轮廓。“哇,你这小子,这个容貌天下无人能敌啊,啧啧啧,本姑娘走遍天下,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差一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两眼冒光,看着俊美无匹的落清悠,都忘记转动眼珠。
“等等,你何时变得这样好看?”她轻捶前额,努力搜索记忆。
“你呢,从来记不住不美的男子,从来都是盯住美男子,以前哥哥总带面具,你当然不知道他长相如何。”落静雅大声道。
虞芝,外号虞美人,天资聪颖,性格多面,落夫人的亲生妹妹。最拿手的是做买卖,最喜爱的钱,最爱做的是看俊男美女。
晚膳过后,虞美人单独找落清悠谈。
她正襟危坐,成熟优雅,与方才的形象迥然不同。“落清悠,听你娘说,你被一个女孩迷得团团转,可有此事?”
早在来之前她已经派人调查,把此地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之所以问仅仅是想试探。
“我会用生命来守护那个女孩。”落清悠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
怪不得姐姐会这般担心,这个侄儿中毒匪浅呐,她暗地感叹。
“年轻人难免冲动,时间终会证明一切,没有谁离不开谁,当初你对浪碧痴心一片,后来还不是……再说她根本不适和你,要找也要找一个对的人嘛。你就不要让你娘担心,离开她太阳照常发光,空气依旧流转。”虞美人苦口婆心。
“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预言吗?小姨如果没有爱就不会被伤害,那我宁愿被伤害。这些年淡然而无形的麻木占据我的生命,不去在乎,没被伤害,但是早已忘掉生活的味道,行尸走肉地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受过伤,曾经沉沦,在浪碧离开后好一段时间消沉低迷,后来一直想给自己的灵魂找一条出路,一直希望再次拥抱温暖,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但是千年来却没有一个令我动心的人,直到遇见飘若,我再次拥有幸福感。娘自有她的道理,你们每一个说的固然也有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挥霍自己的幸福,请你们谅解。”
落清悠的话语像雪白的鹅毛,轻轻飘荡,美丽轻盈,可任是流畅清澈的声音也掩饰不住飘落在时光洪流中的沧桑。没有在寂寞痛苦里的人肯定不会知道那对光明温暖的渴望吧。
他,落清悠,历经岁月的折磨仍旧纯净如初,把伤口一层层掩埋,风轻云淡静听风雨,可谁又曾知道那深深藏在内心深沉的斑驳伤痕?
“清悠”虞美人沉重地轻唤一声,接下来的话在看到落清悠的脸之时再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