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静雅虽然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但依然活蹦乱跳,丝毫没有将军夫人的风范。不过,丞相和指襄倒也宠着她,由着她。
她明了真相后,对飘若深感歉意。据她自己说是下了狠劲折磨好几天,不吃不喝,面壁思过,差点晕死。大庭广众之下,有时候对飘若说话,也不自觉泪如雨下,激动万分。飘若当然很大度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未来才最重要。
然而,私下飘若总是揪着她的耳朵,疾言厉色“你这个死丫头,再敢不信任我我一定把你捅死。”
“虚伪,卑鄙,呆在皇上身边久了,也变成了阴谋家。”每次被飘若折磨完毕,小雅很不屑地挖苦。
“落小雅。”这时,飘若会异常温柔,笑容可掬。
下一秒落小雅立马卑躬屈膝“我错了。”
现在呆在净王府,飘若有了在飘雪国的温馨感觉,落夫人彻底承认她,净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非常之友好恭敬,小雅每天都会带着孩子来跟她玩。
只是,明天她又要开始奔波。经过多方努力打探到一诺的大致藏身处,虽有忧,但总归来说是喜的,落清悠说一诺身上有通向枫之谷的地图,将他找出来,拿到地图,获取飘雪国精魂,便可复兴飘雪国,那时就可以和父皇母后大团聚,而飘雪国的子民又可以快乐地欢笑。
明日落清悠将陪同飘若开始远航,今晚净王府大宴宾客。按照飘若想法,一家人简简单单吃吃饭就行,小雅非全权操办大宴,她向来任性,只好由她。
用飘若的话说就是“如果不从,她一个当母亲的人还哇哇大哭,也太吓人了吧。”
觥筹交错,喜气洋洋,大家十分尽兴,快到时。小雅拿出一套艳红嫁衣。
“哥哥嫂嫂,补办婚宴,大家说可好?”她面红耳赤,激昂慷慨,话说自己够不成体统,她更野,而且当着相公,公公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野,什么人嘛,飘若真想踹翻她。
“小雅,别闹了。”落清悠温和地说。
“好”
“穿”
“赶紧”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喊声,此起彼伏。飘若娇脸涨红,落清悠轻轻搂着飘若,只是笑,笑得灿若山花。
忽然,炸开锅的气氛迅速冷却。
“皇上”
虽然他并不可怕,但大家早已习惯了对他敬畏。
颖浴风作出免跪的手势,轻轻瞥一眼飘若,随身坐在一个位置上。
不知为何,飘若看着他心有些疼,或许是因为她明白他的寂寞与孤独吧。
颖浴风随意喝了一杯随从斟的酒,不冷不热地道:“飘若,随我来一下。”
飘若看向落清悠,两人会心一笑,飘若跟着他出去。
净王府的桃花旺盛繁华,他们穿梭在桃花下,一前一后,谁都不说话。
飘若其实很关心他,但不知从何处开口。说叫他不要爱她吗?她没有资格。说要他好好照顾自己又没必要,他一向深谙生存之道。
可是总该讲点话吧,这样太过尴尬。她不禁抱怨:颖浴风,你聪明绝顶,为何不调节气氛?
“你姐姐灵若在澈水国,落凤对她很好,不过,她说要等到飘雪国复兴,才嫁与他为妻。一现在大局已定,你知道也无妨。”颖浴风用极其政治的口吻,睿智,冷静地道。
“我一直知道你不会伤害她。”飘若觉得难受。颖浴风,相近的时刻难道就那么短暂吗,为何绕了一大圈,一圈又一圈,你还是立场分明,阵线分明。
颖浴风面色如常,深沉,清冷,似乎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浴梦,怎样?”飘若关切地问道。
“有我在,他断然不会有事,不过,他暂时不会回来。”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蠕蠕嘴唇又止住。
到了落清悠专门用秀竹筑成的亭子,两人各自找一个位置坐下,良久未语。沉静的空气里,各自梳理着自己的心事。
烟花热烈地轰炸,热闹一片,不远处的人群兴奋不已,笑着,叫着。而他们只是微微抬头,静静观望烟花盛放,陨落,表情昏暗,无喜无悲,全然是局外人的姿态。
他一直看着天空,目光的中心却好似在很远的地方,神色悠忽。飘若随意瞟了几眼天上绽放的烟花,却把目光移向他。
烟花下,他比平时又美艳几分,美艳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性感的极致是灵魂,他的灵魂清冷妖娆,宛如独立于寒潭之上的妖精,掩映出倾天诱惑。他,总叫人心疼,受伤,但又无可抗拒。
可飘若想的是:颖浴风,你能不能平凡点?快乐点?
“如果没事,我走了,落清悠还在等我。更深露重,你也早些回宫吧。”飘若真想多陪一下置身万丈繁华,内心凄凉的他,但转念一想,那么长的路,要是她不能和他一道走,又何必多留情让人挂怀呢?
早走晚走都是走,倒不如干脆利落,早些离去,免得惹人伤怀。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
“姬雪飘若,我有说过没事了吗,你不准走。”他很生气厉声道,心想: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那你有什么事啊?”她特委屈。
“坐下,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再说。”他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撇过头,偷笑。
飘若重重坐下,她骗不了自己,还是想陪他,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颖浴风如果我姬雪飘若执意要走,你又能耐我何?
“啊,天亮了。”清晨的刺得飘若难受,飘若睁开眼,惊跳起来。
“才知道啊,你也太没用,昨天正想跟你谈正事,你却睡着了,白白浪费我一个晚上。”飘若正欲发飙,颖浴风先发制人。这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阴谋家,设计了你,还若无其事,理直气壮。
“为什么?”飘若尽力抑制心中的怒气,冷声道。她真恨自己,为何总是心软,然后让疼爱自己的人受伤。落清悠会作何感想?
颖浴风倔强地用温柔的目光轻轻看着她,心如针扎。“没有原因,我喜欢这样做就这样做,一统结界的霸主做事情还需要解释吗,何况是对你这个微不足道的亡国公主解释,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字字柔软,声音圆润,但是她听着却很难受。
“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姬雪飘若我对你从来不曾用情。”依然很温柔,依然声音动听魅惑。
飘若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泣。
“风儿”缺无痕心疼地呼唤他。
“那个傻子,她一定知道我爱她,如果我爱她爱到放下自己的身段,放下自己的尊严,她一定会很难受。可是,差一点我就控制不住,想告诉她,我唯一真正爱过的只有她。”
“我最终还是我,她该不会愧疚吧,不会太难受。梦儿说得对,她太贪心,生命中只要别人给过温暖,她便会沉沦。我不要看她伤心。”
“好了,都过去了。”缺无痕像父亲一般抱着他。
悠悠晚风轻轻抚过脸颊,他的思绪又回到那个有她陪伴的夜晚,回到那些拥有她气息的日子。
即使无法靠近,远远看着,他的心底也会绽放出快乐的花瓣。他,只愿她幸福。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飘若居住的宫殿改名为寒暄殿,任何人都不得涉足,一草一木必须维持原样,每日必清扫,违令者斩立决。”
寒暄殿内,颖浴风凝神静思,表情一会忧伤,一会甜蜜,但始终是轻松自如的。“飘若,你是我的独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