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树上的一颗露水滴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从梦中惊醒,伸手去搂玲玲,不料竟搂空。我惊讶地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玲玲已不在我的身边,也许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的。我四下寻找,却仍不见她的踪迹。玲玲究竟去了哪里?我满山遍野地奔跑,呼喊着她的名字。但见空山寂寂,花影重重,月光在山中静静流泻,回答我的只有遥远里传来的回音。
我累得靠在一棵古老的树下,树干上忽隐忽现着如同野兽的斑纹,交缠的藤蟒半生半死,前面是无边的森林。我在想玲玲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匆匆,不曾留下点滴音讯。忽然间,我发现自己的怀中有一封信,取出时,感到信上的温热。不出意外,这是玲玲写给我的。
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星,没有一点光芒。点枝烟,借点华光。我拆开了信——
老张: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你而去了,去我应该去的地方。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你年龄还小,将来的路还长,我不想拖累你,因为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回去好好读书,如果你还爱我,要听我的话。五年以后在今天我们分别的地方相见。
五年之后的今日,此地,不见不散,勿念。
玲玲
我看完此信,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心仿佛要剥离开来,一滴热泪滚落下来,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走了,五年,五年之后真的能等到她吗?她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又回到那位公子的身边?不会的!玲玲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思考,忽然头痛欲裂,倒在树下昏了过去。
复苏后,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天际的满月也许是对我处境的嘲讽。在经过一块巨石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我躲在石后,偷眼望去,竟看到马莉和她所在的车间主任紧紧抱在一起,上下其手。我怕惊扰了他们,更避免双方都很尴尬,于是静静走开,只在心中为老段轻轻叹息。
我一直搞不清楚马莉这样高傲矜持的女人,对任何人都像圣女,却能轻易地向车间主任投怀送抱。思考的结果是,人是一个分裂的个体,在不同的时刻,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在你的面前她可能是圣女或者白雪公主,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她就变成妓女或者灰姑娘了。这样的女人在我们的身边随处可见,比如马莉,比如菲菲,比如她,她,她……
也许只有玲玲才是天下无双。
她的轮廓,她的爱,已经成为我的信仰,永远不敢遗忘。永远,不敢,遗忘,遥远天幕中的一点极光。
情感的过度波动,疲惫不堪,我又一次靠在树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依旧夜色沉沉。当时我不曾知晓这是第二个夜晚,我已经昏睡了一天。等到东方破晓,薄雾弥漫之时,水村山廓酒旗风,我看见小路边的酒店,饮下很多酒,直至面目全非。
我遥遥凝望那家木材加工厂,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那里不再属于自己。我低下头,转身离去,朝着晨雾最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