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迪科一边走,一边嘟着嘴,好像在和什么人生气。
“你怎么了,不太高兴?”我问她。
“那当然,看样子你倒很高兴。”
“为什么?”
“你的老情人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可笑。
伊尔迪科不想和我走在一起,她快走几步,赶上教授。
“这个山洞难道是匈奴人开出来的?”伊尔迪科问道。
“是的,据我推测,这里有可能是匈奴人最隐秘的财富来源——黄金矿场。他们把金矿石开采出去,就形成了这个山洞。”教授说道。
“教授,这些人头是怎么回事?”我问他。山洞两边石壁上雕刻了很多人头,看起来很恐怖。这些人闭着眼睛,嘴唇圆圆的,腮帮子又鼓又涨,似乎是在吹泡泡。这些人头的排列并非对称,而是交叉开的。
教授也发现了这些人头,但他弄不清这些雕刻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山洞里的味道有些奇怪,有些像硫磺。
火把的光照到了墙壁上一块石板。这块石板不大,边上刻着花纹,中间有文字,却被灰尘遮盖住,看不太清楚。
“这石板上面有东西”,教授说道。他走过去,凑近石板看起来。
霍诺利亚也走过来。看到石板很脏,她随手抓过一个人的帽子,当抹布在上面擦了擦,石板上的文字清晰起来,不过却很难辨认。
“写的是什么?”霍诺利亚问道。
“这是希腊文。”教授说道,他念了出来,“第一声号角:羔羊揭开第七印的时候,天上寂静约有二刻。拿着七支号的七位天使就预备要吹。第一位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掺着血丢在地上;地上三分之一和树的三分之一被烧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烧了。”
“这是什么意思?”霍诺利亚问道。
“《圣经?启示录》上面曾经说过七封印和七声号角,说是神发怒要惩罚人类。这就是第一声号角的内容。”
“为什么写这个?”
“可能是在警告我们,”教授说道。
“每个人都要小心,这里可能有机关。”霍诺利亚发出警告。
韩中校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点亮插在墙壁上的火把。那些火把设置的位置都在石人头下面,炙烤着它们。
我觉着火把的位置有些奇怪,就凑上去看。我看到粘稠的液体正在从石像的嘴里溢出,而这些东西原本是被山蜡封好的。山蜡受热融化,这些东西自然就跑了出来。我好奇地用手指点了一些,捻了捻。我吃惊地发现,这些石像嘴里流出的东西是一种类似油脂的东西,可能是火油。
“不要再点火把!”我大喊一声。
喊声未落,一条火龙从石像的嘴里喷了出来。火焰直接喷到斜对面,引燃了另一个人头。
很短的时间,整个通道烧成一片。火焰像鞭子,狠狠抽打着我们,让人无处可逃。整个山洞变成了炼狱,充满了喊叫声。
我用手紧紧护着伊尔迪科,紧贴在地上。火灾的时候,烟气都往上升。只有趴在地上,才能吸到新鲜的空气,不至于被活活熏死。
那火喷了一阵,慢慢熄了,只有石像的嘴边还剩下一些小火苗。
再看众人,都被烧得丢盔卸甲。走在中间的人最惨,一两个人正好被火油喷在身上,当场就被烧死,他们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焦炭一样的黑色,身上还燃烧着蓝色火苗,也许是脂肪在燃烧。霍诺利亚身边的人相对来说幸运得多,他们听到了我的喊声,赶快趴在地上,躲过了这场劫难。即使这样,他们也被烧得满脸漆黑。
我们互相搀扶着,赶快向前走。
我注意到,火烧之后,那些墙壁“啪啪”地开始绽裂,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石片掺着泥片开始往下掉,一些被糊在墙壁后面的东西露了出来,那东西长得很像蝙蝠,却比蝙蝠大得多。它们一边吃力地从墙壁里拔出自己的身体,一边伸展翅膀。当时我没有特别注意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以为是石片受热之后产生的物理现象。
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来到了另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很亮,因为顶部有一个排气孔,也许是当年开采矿井时通风用的。我们赶快停下来喘气。刚才那把火烧得我们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简单休整。
这个山洞看来也包藏祸心,没有雕刻人头,而是雕刻着鱼。
“教授,刚才是怎么回事?”霍诺利亚惊魂未定地问道。
“《圣经?启示录》里有七封印,有七位天使吹号,说的是末日景象,这就是天使吹响的第一声号角——火烧。”
“第二声号角是什么?”我问。
“第二位天使吹号,就有仿佛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海中的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只也坏了三分之一。”教授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踝一边说道。他刚才也吓坏了,险些跌断骨头。
“这个通道里刻着鱼,看来,我们离水不远了!”我苦笑着说道,“你们听,这里可以听到水声,但是看不到水的影子。”
“注意,千万不要乱碰那些石头。《圣经》里说,‘摩西在沙漠里敲击了一块岩石,新鲜的泉水从石头中流出,为逃难的犹太人解渴。’我担心这里有机关。你看这些石头,湿得都能渗出水来。千万要小心。”教授嘱咐道。
正说着,前面一个黑衣人一屁股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脱下了外衣。外衣已经烧糊,粘着皮肉,看起来很痛苦。
“赶快起来,千万不要碰任何石头!”教授冲着那个人喊道。
那个人像被烧糊涂了,像原始人一样看着教授,根本听不懂教授在说什么。
教授还没有来得及说第二句话,一块石头便从那个人身后跳出来,把他拍到了地上。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汹涌的水流已经溢满这一小段通道。
我们无处可逃,没办法,只能抠着岩壁上的缝隙和那些鱼的雕刻往上爬。
水越来越大。那些水打着漩涡越升越高,马上就要到达洞顶。只要到达洞顶,所有人都会被淹死。
伊尔迪科反应很快,她一看到水,就跳到我的身上,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仿佛一只考拉熊。我几乎被勒得翻白眼了,紧紧抓着墙壁上突起的岩石,唯恐俩人掉进水里。
“所有人,一定要找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找到摩西的权杖,那能帮我们脱离险境!”教授喊道。
刚喊完,他就呛了一大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什么摩西的权杖?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喊道。
“埃及人先渡过红海才能到达西奈,于是,摩西向海伸杖,水便分开,海就成了干地,以色列人下海中走干地,水在他们的左右做了墙垣——那就是摩西的权杖!”教授一边往上爬,一边断断续续大声说道。
我听得不太清楚,正要问教授,忽然听伊尔迪科一声惨叫。
我吃力地转头一看,角落里有一根树枝样的东西,上面盘着一条蛇。我也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那条蛇虽然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却是金属铸成的。
我正愁没地方抓,这下果断伸过手,紧紧攥住蛇头。
谁知那条蛇居然是活动的,啪的一声,竟从石壁上掉了下来。我觉得手一松,带着伊尔迪科砰地一声掉进了水里。
伊尔迪科吓坏了,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我怕她呛水,情急之下,只好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堵上。
伊尔迪科果然立刻安静下来。她紧紧抱住我,和我一起在水里浮沉。她睁开眼睛,如梦如幻。
我却没有陶醉在这种梦境之中,睁着眼睛,在水里寻找抓手。我看见石壁上露出一种网格状的东西,就紧紧抓住。刚抓住,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过来,把两个人紧紧贴在石壁上,动弹不得。我禁不住一阵惊慌,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忽然一阵新鲜的空气冲进了鼻腔。睁眼一看,原来头已经露出水面。
我和伊尔迪科都大口喘起气来,刚才几乎被憋死。吸足氧气之后,伊尔迪科用双手抓住后面的铁栏,双腿盘住我的身体,紧紧吸附在我身上,弄得我像个袋鼠妈妈,而她就是育儿袋里的小袋鼠。她用嘴堵住了我的嘴巴,把舌头伸进去一阵乱搅。这叫做“法国式接吻”,是眼下最流行的。看样子,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庆祝自己没被淹死。
“嘿,你们俩在干什么?”
我们正在缠绵,就听下面一声喊。睁眼一看,喊话的人是霍诺利亚。那些大难不死的人都站在浅浅的泥水里看着我们两个,都呆了。
我们羞红了脸,只好松开嘴。
伊尔迪科把腿放下来,先下去。她的双手抓着铁栏,身体紧紧贴着我的身体往下滑。我一动不动,哇,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我尴尬地朝众人笑了笑,赶快转过身子往下爬。
到了地面,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看着那个出水口。
“德米,不用看了,幸亏你刚才扳动了摩西的权杖,才把水放光。否则,我们早就被淹死了!”教授说道。
“摩西的权杖?”我觉得纳闷。
“是呀,你看,那个蛇头就是权杖,这个铁栅栏就是出水口。”教授说道。
我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扳动了开关,说不定我们早就被淹死了。
正这时,只听见排水系统一阵响动,原来是洞里的水被排空,机关正在缓缓关闭。那个蛇头啪的一声,又复位了。
伊尔迪科走上来抱住我,看样子是冻坏了。
我爱惜地搂住她。没想到一场大水,竟冲垮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实在是很有意思。
霍诺利亚充满妒意地看着我们,走上来,用枪口捅了我一下,“继续往前走!”矿道里小径纵横,很多路都是绝路,也许是矿石开采到这里,一看没有金子,就放弃了。这给我们增加了很多难度。我们在山洞里钻来钻去,直到发现一个石门堵住了去路。门上有一个黄金雕刻的兽头门环,门环下面,刻着一些字。
“教授,这又是您的工作!”我说。
教授走上来,用手擦了擦门板念道:“第三位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这星名叫‘茵蔯’。众水的三分之一变为茵蔯;因水变苦,就死了许多人。这是第三个号角的内容。怎么样?走还是不走?”教授问道。
“当然往前走!”霍诺利亚走上来说道。
她用力推石门,石门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让人拿出伞兵刀,插进石缝里去别开。只听一声脆响,刀断成了两截,石门却纹丝不动。霍诺利亚把刀把扔在地上,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