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束缚着自己手脚的绳索已被商景华挑断,天丽全身软了软,双手无力地垂落身侧,宽大且长长的袖子轻软地滑下,将她的手覆盖。
她顿了一下,突然将右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身体,无人看到的布料之间,有森寒的东西贴着了她的肌肤,薄而窄,利而凉。
那是一把匕首。
来万松山之前她接过这把匕首,藏进袖间。这不是一般的匕首,据说是以天下最好的铁请了世间最负盛名的师傅炼制,锋利无比见血封喉。那人将它交给她的时候正色道:“千万小心别让它碰着了你,只稍稍一碰便会划伤你。姑娘可趁着商景华毫无防备之时出手,无须太大力,只在他身上任何一处划一条口子变行,它身上淬了巨毒。”
天丽异常强大地没有颤抖,眼前黑暗压了下来,商景华已拥住了她。
“天丽……”商景华紧紧抱着她,有些低哑地唤着她。焦虑,担心,害怕,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缠绕,他唤着她,伸手抚摸上她脖颈的伤痕。
手尚未触及那伤口,天丽袖子一动,匕首滑出衣袖,跟演练了无数遍一般,她轻车熟路地握住了那匕首,随即手臂一抬,腕上一个凶猛的前进,极快极迅速地,用了她一生中最凶猛最快的速度向他刺过去。
感觉出了那凌厉无比的杀气袭来,商景华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即,松手,推开她。
自然,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两人本就贴得极过,几乎是没有缝隙地拥在一起,而,孟天丽动作极快,商景华又毫无防备,纵使他的速度惊人,也没法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划破长空,商景华身子向后一掠,大腿突然一凉,裤子被划开了一条长约四寸的口子。风便从那条口子灌进来,那般地凉。
因着他那一推,孟天丽连连退了好多步,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挠,险险地抓到了一棵树的枝丫,终于止住了继续后退的趋势。
她松了一口气,险险稳住身形,便要再次冲上前去补给商景华一刀,动作冲到一半却陡然停住,因为她忽然想到,此时她先机已失,再出手已无任何成功的概率,便顿在了那里。
而离她三丈之外的商景华,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震惊之后,变得愤怒了起来,他的神情又恢复到了与蒙面人打架之时的阴冷和狠辣。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她靠近。
孟天丽这才感觉到寒气从脚底心蹿起,她好悔,悔自己不会武功,恨自己刚才那一击没有击中,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他快没有他凶猛有力。悔恨之后,心中顿觉万分憎恶自己,恨不得自己被消灭被踏死算了。
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机会,她白白地糟蹋了!
她痛苦地心灰意冷地咒骂着自己,身子无意识地向后退着,她一直退着,心如刀绞,悔恨和自我厌恶生生地撕扯着她的灵魂,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疯了,要心痛而死了。
身体木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信念和支撑,灵魂似乎被抽空,她破碎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她仍在后退着,她不知道自己退了多久,突然,脸上忽有一截锦缎轻软地拂过,带着那人的气息,令她厌恶又心痛的气息,她便睁大了眸子,看到商景华已到了跟前。
她本能地避开他,连退了几步,商景华动作却更为疾速,他的手一捞,抓住了她的手腕。
孟天丽又惊骇又大怒,直觉地就要拿匕首刺他,而商景华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手在她手腕处一折,只听“咔嚓”一声,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渗出鲜血如荼。喉间发出一声被强制压下的惨叫和呜咽,她惨白了脸。
她的手腕被折断了。
强烈的痛楚一波波袭来,她将惨叫的痛呼咬碎了吞在肚里,在他面前,她不求饶,绝不!
伴随着“咔嚓”的骨折之声,她的五指痉挛地张开,匕首滚落,掉在地上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匕首继续滚动的声音,向着远处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孟天丽的身子一阵痉挛,却在听到这声音之时觉得空气有些不同,扭了扭头,终于发现了不同在哪里。原来,此时,她已站在山崖边上,那匕首掉地上之后滚落山崖了。
半步,只需半步的距离,她就会掉下去,尸骨无存。